第344節(jié)

    你分明是嫉妒了，校工作人員馬上說，“遇到滕主任，是高老師的福氣�！�

    福氣……

    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此刻的校門口，有兩人在等著呢。

    校門看起來就有上百年的歷史了，石牌坊和磚瓦房。拱門邊上是老牌的歐式路燈，就民國劇經(jīng)常能見的那種。校門為配合整體風(fēng)格英也搞成了黑色鐵柵欄。

    很古樸。顧陸尋思著，附中的教室該不會是什么古跡吧？

    “我們不是來看看高老師嗎？怎么要等校長？”魏嬌問。

    顧陸說，“要進學(xué)�？隙ㄒ�先預(yù)約，我也只是來看看，但附中的校長說學(xué)校很大容易迷路，讓我在校門口等會。會請人來給我們帶路，嗯……北師大附中非常熱情。”

    那確實很熱情，魏嬌將信將疑。

    是真的？

    大概數(shù)秒后，五十多歲，應(yīng)該快滿花甲之年的人三步并作兩步走來。展現(xiàn)出急迫又不失穩(wěn)重的行走姿態(tài)。

    高手，是行政高手，魏嬌心想。

    “我是北師大附屬中學(xué)的荀副校長，非常歡迎顧老師到來�！崩宪鹘榻B自己。

    魏嬌看向顧陸的眼神仿佛在問，“你管這個叫熱情？”

    再熱情也不會是副校長領(lǐng)路吧，更準確說是對你熱情吧。

    都不傻，魏嬌的推測是對的。

    北師大附中的副校長即便是對名作家也大不必如此，可顧陸的影響力不單單是名作家啊！少年時有《少年中國說》，現(xiàn)在青年有《外交四部曲》，這玩意沒斷層啊。

    更直白一點，作家的地位是靠著一部部作品壘上去的，但顧陸的位置，腳下沒書。屬于是左腳踩右腳飛升，作品的文學(xué)地位沒跟上。

    “麻煩荀校長了�！鳖欔戱R上說，“其實我就是來看看上研修課的老師，不用麻煩荀校長。”

    “我們中學(xué)彎彎繞繞的，還是挺復(fù)雜。”老荀說，這個導(dǎo)游他必須當。他是真好奇，眼前這人是如何每一步都踩在點上的。

    從“新時代青少年正能量的代表”到“見證中國外交變化的青年”，從政之人看了真會流下艷羨的淚水。

    “上次有位畢了業(yè)的同學(xué)回來看看學(xué)校，都迷路了�！崩宪髡f。

    見對方堅持，這又是對方的地盤，顧陸就只好客隨主便。

    路上魏嬌沒說話，她好像小尾巴一樣默默跟在后面，她發(fā)現(xiàn)荀校長似乎在觀察顧陸。好像在看什么國寶。

    想起上學(xué)時，她自己中二的喊過，“打倒顧陸，我就是國寶�！�

    沒曾想魏嬌沒能打倒顧陸，但顧陸卻真的打倒了國寶……

    “目前研修課好像上完了，下一節(jié)課是兩個多小時后�！备毙ｉL老荀說，提議先去這課程的負責(zé)人滕主任那里去看看。

    顧陸和魏嬌商議，后者沒意見，兩人就往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內(nèi)此刻只有滕主任，瞧見副校長到來，他馬上起身。

    “滕主任，這位是顧陸老師——以及八中的同學(xué)，他的作品還是我們校圖書館出借頻率最高的，《平面國》《小王子》，獻給……”老荀不記得名字了，將話題一轉(zhuǎn)，“知道高中老師來我們學(xué)校參加研修班，就過來看看。”

    “高老師是不是非常優(yōu)秀的老師？”老荀問。

    你都這樣說了，滕主任張了張嘴，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感覺喉嚨有點癢，換你，你也急。副校長在面前，剛剛磋磨走了對方優(yōu)秀結(jié)業(yè)生的名額，轉(zhuǎn)頭靠山就來了。

    不會吧不會吧，見過學(xué)生給老師打小報告的，從沒聽說老師和學(xué)生打小報告的啊等！

    “非常好，高老師還是我們研修課的班長，做事非常周到，也認真負責(zé)。”滕主任的嘴比腦子還快。

    顧陸和魏嬌同時點頭，說到周到和負責(zé)，這兩個詞語，幾乎是構(gòu)成了他們對高老師的大部分印象。

    拿魏嬌來說，她曾經(jīng)感覺生活沒意義，還放棄了從小練到大的毛筆字。是當時最好的朋好友戚采薇最先察覺到，然后就是高老師發(fā)現(xiàn)并進行了開導(dǎo)。

    “我就說，肯定是這樣的�！崩宪髡J真道，“能教導(dǎo)出這么優(yōu)秀的學(xué)生，老師肯定好�！�

    “一會上課，顧老師要不要現(xiàn)場分享一下�！崩宪魈峤ㄗh，“讓我們也學(xué)習(xí)，進步一下�！�

    “這個應(yīng)該讓高老師本人分享更好吧�！鳖欔懻f。

    “欸，不是這樣，學(xué)生和老師的角度是不同的，能從學(xué)生的角度了解，對我們也能起到教育意義�！崩宪髡f。

    真不愧為副校長，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有道理，顧陸答應(yīng)了。為老師揚名他是愿意的，因為他打心底里認為高老師是靈魂的工程師。

    在辦公室小坐，老荀弄來了點心和茶水。滕主任的辦公室也并沒多好，就和他當初的社辦差不多，顧陸用余光打量。

    他的觀點里，既然全國那么多教師來北師大附中學(xué)習(xí)，各方面一定是極佳的。

    不得不說，刻板印象害死人。好比赫赫有名的京城飯店，認為有多華麗？沒有！甚至裝潢很落伍。

    這是怎么？滕主任注意到顧陸眼角余光一直在打量，咽了一口唾液，有點驚弓之鳥的意思。他倒不怕顧陸一個外人，主要是給副校長留下壞印象，我滴親娘呢影響仕途……

    “你這玩意，教一個顧陸，真的要吃一輩子？”滕主任內(nèi)心在蛐蛐高老師。

    對顧陸和老荀是聊天輕快的兩小時，對魏嬌是沉默時間，對滕主任就是煎熬，一個房間三種氛圍。

    終于，下午五點二十分，研修班再度開啟。

    全國各地來學(xué)習(xí)的教師們，都是提前來到教室（附中的公開課室），遲到是不可能遲到的。某個方面來說，來學(xué)習(xí)的骨干教師，也代表了身后的學(xué)校。

    五點的課原定是北師大附中特級教師分享作文方面的經(jīng)驗，只是當下稍稍有了些許改動。

    當瞧見滕主任和荀副校長走進教室，眾教師面露錯愕。瞧見前者不奇怪，畢竟研修班就是他領(lǐng)頭，一周半能見到五次。可副校長不常見啊，只在最開始來露了一面。哦對，旁邊的京城日報記者也是見怪不怪了，因為這是國家的“任務(wù)”，肯定要有一些拍攝報道，才能夠交差。

    甭管能不能提升西南地區(qū)的教育，反正研修是進行了。

    “我們今天研修班來了一個比較特殊的嘉賓——”老荀頓了頓，賣足了期待感，才繼續(xù)說，“是著名作家顧陸同學(xué)，大家歡迎�！�

    老荀話音一落，掌聲就響起來了。不過鼓掌只是下意識的，而副校長剛才說的內(nèi)容……反應(yīng)過來的眾人齊刷刷瞅著高老師。

    都知道這里坐著顧陸的中學(xué)老師。

    緊接著，顧陸就從門外走進來，站上了講臺。老荀、滕主任和魏嬌都默默站在了一旁。

    對于顧陸，除了高老師之外，其余教師心中也是“故事”級的。就很多事跡就像是在聽故事，一點也不真實。

    “各位老師好，”顧陸先向老師們問好，“我也只是個學(xué)生，所以教學(xué)生我肯定不行。我分享一點，我作為學(xué)生時，高老師是如何教導(dǎo)我們的�！�

    “首先，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是高老師的細心�！鳖欔懻f，“我也是在高二才知道，高老師給我們每個學(xué)生都準備了一個檔案。資料非常詳細，學(xué)習(xí)擅長什么，缺失什么。這些數(shù)據(jù)都是非常詳實的，高老師是我們語文老師，但對其他科目的情況也很了解�！�

    “這樣說吧，當時我看完每個月都有變化的檔案表格，我感覺高老師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自己�！鳖欔懻f，“作為學(xué)生，我還感受不到一點壓力。因為這些資料高老師是從來不說的，都是默默準備�！�

    “我本來還不知道為什么，后來想明白，可能就是為了學(xué)生不要壓力太大，因為如果知道老師完全掌握自己的學(xué)習(xí)進度，好像在某些時刻對學(xué)生壓力還挺大�！鳖欔懻f，“對了，還有一點我認為高老師教學(xué)的優(yōu)點，高老師會非常注重學(xué)生的心理狀態(tài)。高老師我想得對不對？”

    高老師嘴唇緊閉著，她沒說話，只是非常輕微的點頭。沒錯，高老師做得永遠比說得多。

    學(xué)生檔案居然是真的？

    研修班“開學(xué)”的那天，比較出名的幾個學(xué)校老師，也都起來分享了自己的教學(xué)方法。當時高老師就很耿直的全部說了。只是在場百分之八十都不相信，瘋了嗎？全班那么多人，哪有足夠的時間。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則認為高老師在說一種很理想化的教育，比如盧老師等人，認為也可以理解。畢竟分享教學(xué)方式，也不一定分享自身用的，對不對？

    “她沒私生活嗎？一個人哪有這么多精力？”滕主任愕然。

    他倒沒認為顧陸說謊，實際上，在場大多數(shù)人都沒懷疑顧陸的話。因為顧陸現(xiàn)在的知名度已到了讓人下意識就相信的那個地步了。

    “難怪啊，高老師真是優(yōu)秀的老師�！崩宪鞲袊@。

    京城日報記者那肯定是咵咵拍照。

    開辟新的

    高老師請顧陸和魏嬌吃了一頓飯。也不知道，是否為本土消費水平高的原因，北京的日料店是所有城市中比例最高的。高老師想出點血選擇日料，被魏嬌拒絕了。按魏嬌的說法是“老早就想吃涮羊肉鍋了”。

    末了，決定銅鍋涮羊肉。

    和平時在學(xué)校的冰面少語不同，飯局間，高老師說了特別多話。

    分享了之前一屆學(xué)生中，有一個也熱愛寫作，但可惜家中不支持，末了還是沒能堅持。分享了這幾年教學(xué)書進行了改版，現(xiàn)在都使用了新教材，但教法還是老一套。

    “聽說在初中語文書上有小顧你的文章？再加把力，高中語文課本里也留下個一兩篇�！备呃蠋熯@樣說。

    魏嬌點頭，“我感覺能成，因為我就知道好多幼兒園的課本，都有圖畫版小王子�！�

    能在小學(xué)、初中、高中、大學(xué)，四個階段的課本都出現(xiàn)文章的。那已是國內(nèi)歷史級別的作家。出現(xiàn)三階段是當代天花板。顧陸目前有希望，小王子、平面國能向小學(xué)階段發(fā)力，茨威格的人類群星閃耀時，當下叫外交四部曲，有希望沖擊高中和大學(xué)。

    希望有外掛的情況下，能在活著的情況下完成這個目標。

    “小顧，你也是為重慶的全體學(xué)生開了一條道路。以前我們重慶的初高中從來不重視葉杯和冰心杯這些作文比賽�，F(xiàn)在基本比較好的初高中都會有規(guī)模的組織學(xué)生參加比賽，拿了不少獎。”高老師還聊起這事兒。

    開辟新的修煉方法！顧陸腦中代入成這么一句話。

    聊了很多，但高老師唯獨沒聊起自己的家庭，以及私人生活。

    銅鍋里的湯越來越少，三人也吃盡興了。

    先一起把魏嬌送回家，顧陸再送老師回去。

    “小顧，今天謝謝了�！备呃蠋熃K于還是把想了一路的話說出來，“也就是吃飯前，滕主任告訴我，優(yōu)秀結(jié)業(yè)生名額有兩個，另一個就是我。我知道的，其實名額就一個�！�

    更重要的是，一直在拍攝研修班進程的《京城日報》記者，肯定會把顧陸的出現(xiàn)寫進報道中，檔案教學(xué)這種只存在于一班十幾個學(xué)生的精英教育模式，也會報道。對高老師的教師生涯幫助不可謂不大。

    北師大附中的滕主任有個疑問可以回答一番，“教出了個顧陸，這成就可以吃一輩子嗎？”

    答案：是的，可以。

    “高老師，”顧陸認真的說，“我今天分享的話，都是實話。我不是因為你是我高中老師才夸你好，而是高老師你作為老師，本來就是很好的。”

    此話讓高老師沉默良久，直到走到酒店停車場，轉(zhuǎn)過去就是門口了，高老師才又小聲道謝，然后低著頭回酒店。

    高老師已四十了，比去年顧陸回重慶時瞧見更瘦，至少從背影來看是這樣。

    一個人并不能完全了解另一個人。高老師離開前的謝謝，可能是感謝顧陸對她教學(xué)事業(yè)的肯定。正是因為教學(xué)事業(yè)，才讓她在家庭方面一敗涂地。而顧陸的肯定，相當于是對她人生的肯定。

    “時間還早，溜達一會消消食�！闭f是溜達，其實顧陸在思考下一步。路過的花草樹木是一點也沒看，不過在這一片區(qū)生活了好幾年，也是非常熟絡(luò)了。

    目前他二十多歲，某些文學(xué)性的作品能拿出來了。具體需要籌劃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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