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國前最后一天，蕭時晏起得很早。

    他拿著水壺來來回回跑了很多趟，就為了給陽臺上的仙人掌澆水。

    等他跑到第十三趟時，宋凌歌終于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

    “你天天這么澆水，它們要淹死了�！�

    聽見她的話，蕭時晏才終于停住了腳步。

    這些仙人掌是他四五歲時親手種下的，一直小心愛護(hù)著。

    來搬到宋家后，宋凌歌也把它們移栽過來了。

    這些年，從前巴掌大的一小片仙人掌如今已經(jīng)長到快要齊人高了。

    看著它們高大而繁盛的葉片，蕭時晏眼里滿是懷緬，聲音輕輕的。

    “最后一次了，以后不澆了�！�

    這句夢囈般的呢喃在宋凌歌心底掀起一圈漣漪。

    她側(cè)目望向窗外，看著他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不知怎的，總覺得他今天有些不對勁，忍不住跟著下了樓。

    一整個上午，蕭時晏從客廳走到頂樓，從廚房走到花園。

    一會兒拿包魚餌撒進(jìn)池塘喂魚，一會兒搬來凳子整理書架，就沒消停過。

    但最奇怪的，每過半個小時，他就會跑來問她什么時候出門，語氣里透著隱隱的急切。

    看著他這與平時迥然不同的行事風(fēng)格，宋凌歌越發(fā)奇怪，擰著眉看向他。

    “你今天怎么了？”

    蕭時晏微微有些怔忪，嘴角浮出一個淺笑。

    “沒什么，今天是情人節(jié)，你不出門和勁笙哥約會嗎？”

    看見他這個表情，宋凌歌以為他又起了什么小心思，臉色瞬間變得嚴(yán)肅起來。

    “不需要你操心，和他在一起，每天都是情人節(jié)。況且我還有個非常重要的跨國項目要處理�！�

    聽見她的回答，蕭時晏沒有再說話，只是拿出手機(jī)，一遍遍看著手機(jī)上的登機(jī)提醒，和蘇雪月剛剛發(fā)來的詢問。

    他有些犯愁該如何脫身。

    在走廊上來來回回踱步幾遍，他才忽然停住，而后拿出手機(jī)孟勁笙發(fā)去消息。

    “勁笙哥，你可以想辦法把小嫂叫出去嗎？”

    幾秒后，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個“？”的答復(fù)。

    眼看著馬上就要十二點了，蕭時晏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賭一把了。

    他飛快地在對話框敲出一段字。

    “我知道其實你不太喜歡我，只要你今天支開小嫂，我就會如你所愿離開宋家，以后也不會再打擾你們的生活�！�

    孟勁笙那頭再沒有任何動靜。

    就在蕭時晏以為他不會再回復(fù)時，他的消息發(fā)了過來。

    “希望你說到做到。”

    五分鐘后，蕭時晏就聽見宋凌歌接了一個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宋凌歌拿起外套就要出門。

    蕭時晏頓時松了一口氣，兩個人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叫住了她。

    “小嫂，要幸福。”

    聽見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宋凌歌頓住腳步，回頭看他。

    “什么意思？”

    蕭時晏扯出一抹笑，“沒什么，情人節(jié)的祝語而已�！�

    但直覺告訴宋凌歌，這事并不像他說得那么簡單。

    她正想好好問問，孟勁笙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在心底權(quán)衡一番，她最終還是沒有停下來，轉(zhuǎn)身離開了。

    蕭時晏站在廊下，看著她的車駛出別墅區(qū)，臉上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他知道，以宋凌歌的警覺性，應(yīng)該是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所以今天才會留在家里，不愿離開。

    可她到底是沒有守住他，給了他離開的可乘之機(jī)。

    因為在她心里，如今的孟勁笙早已比他重要得多。

    他抬起手，對著她的車輕輕揮了揮手。

    “小嫂，再見。”

    看著車子緩緩駛出，直到慢慢模糊，最后徹底消失不見。

    他才徑直轉(zhuǎn)身回到臥室，提起那個早就準(zhǔn)備的小小的行李箱。

    沒有任何留戀地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一步也未曾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