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而同時我緊盯著霍璟珩，期望他說出一個“是”或者點頭。

    然而，他沒有回答我。

    他重新低下頭，翻過文件一頁：“回設計部去給步月歌道個歉�！�

    誰給誰道歉？

    我有些茫然，等反應過來，手都在發(fā)抖：“她偷我作品，我還要給她道歉？我要不要再跪下來給她磕一個！”

    霍璟珩抬頭皺起了眉。

    我知道這是他生氣的前兆，可我忍不住。

    我已經(jīng)失去了親人、愛人和朋友，如果連自己的心血都保不住，那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想到這兒，我突然就好像有了點底氣。

    “我不會給步月歌道歉，我沒對不起她過，是她欠我�！�

    但下一秒，霍璟珩坐著輪椅繞過辦公桌停在我面前。

    他一字一頓：“那你欠我的呢？林淑寒，你以為那兩年就是全部？”

    聽見這話，我狠狠一震。

    我看著男人那雙筆直頎長卻再也站不起來的腿，纏了我兩年的那個噩夢再次浮現(xiàn)腦海。

    崎嶇的山路上，車子在撞上路邊的大石頭后滾下陡坡。

    一圈，又一圈。

    最后車卡在下面盤山路的護欄上，鼻腔里除了汽油泄漏的味道，全是血腥味……

    我和霍璟珩能在那場車禍里存活下來是個奇跡，更奇跡的是我沒受什么傷，因為霍璟珩一直把我護在懷里。

    但他的腿……

    這是我欠他的，我永遠也還不清。

    我可以對步月歌不滿，但如果這一切都是霍璟珩的意思，那我就不能有一點不悅。

    可那些作品相當于我的生命！

    我垂下眼，內(nèi)心在掙扎。

    霍璟珩也沒再說話，像是在等我的妥協(xié)。

    我總是對他妥協(xié)，原來是因為愛，后來是因為愛和愧疚。

    半晌，我終于想明白，重新看向霍璟珩。

    “如果我把這雙腿賠給你，你能不能讓步月歌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

    十分鐘后，我走出了霍氏集團的大門。

    霍璟珩沒有要我的腿，他當時的眼神可能是覺得我瘋了。

    他給了我一個禮拜的時間，讓我想好了去和步月歌道歉。

    失主向小偷道歉，多好笑，真是聞所未聞，前所未有。

    迎面一陣悶熱的風吹來。

    我的眼前倏然一陣模糊，抬手去揉，才發(fā)現(xiàn)是積在眼眶里的點點淚水。

    不，我絕對不會給步月歌道歉。

    我寧愿失去一雙腿。

    我下定決心，轉(zhuǎn)過身重新走進霍氏集團的大樓。

    在電梯里，我一遍遍在內(nèi)心打草稿，以至于電梯到了頂樓，門開那刻“叮”的一聲給我嚇了一跳。

    這一整層都是霍璟珩的辦公室。

    我深吸了口氣走出電梯，一抬頭，卻看見一個人背對著我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正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

    霍璟珩騙了我。

    我看著他穩(wěn)穩(wěn)的站在那里，大腦一片空白，怎么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如果霍璟珩的腿沒事，那我被驅(qū)逐趕到冰島的兩年算什么？

    我的愧疚、難過和后悔……這些都算什么？

    在聽到我的聲音后，霍璟珩很明顯滯了一下。

    他又和電話那頭說了幾句，才掛斷轉(zhuǎn)過來看我。

    但我沒看他。

    我死死盯著他的那雙腿，眼前突然變得有些模糊，喉嚨也干的泛嘔。

    我很想質(zhì)問霍璟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再也站不起來了嗎？

    可話到了嘴邊，我的潛意識先一步為他找好了理由欺騙我自己：“現(xiàn)在的醫(yī)療技術越來越發(fā)達了哈哈……小叔配合治療，能重新站起來真是太好了。”

    “真好、真好�！�

    我硬扯起嘴角想把這件事一笑而過，但我很顯然已經(jīng)開始語無倫次。

    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視線里霍璟珩的臉也變得光怪陸離。

    我得走了……我必須馬上離開這里。

    于是我轉(zhuǎn)過身就要往電梯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