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記憶回溯,往昔迷霧
安全通道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林靖遠落在隊伍最后,掌心的懷表還殘留著l溫。
剛才按下按鈕時,金屬表冠硌得虎口發(fā)疼,可這點痛遠不及手機屏幕上那句你媽媽還活著帶來的震顫——自他十二歲那年目睹母親沖進起火的居民樓,再也沒出來后,這六個字像把生銹的刀,直接剖開了他藏在社恐外殼下的所有傷口。
林靖遠?
張清棠的聲音突然從前面?zhèn)鱽怼?br />
她不知何時放慢了腳步,黑色高馬尾在昏黃燈光下晃出一道影子,手術刀還攥在右手,指節(jié)因用力泛著青白,卻放輕了語調:你臉色不對。
林靖遠的后頸還殘留著子彈擦過的灼熱,此刻被她的目光一掃,倒像被冰水潑了個透。
他低頭看了眼懷表,表盤上的進度條剛跳到97,指尖在褲縫上蹭了蹭,才抬頭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可能剛才撞到頭了。
錢疏桐從張清棠身后探出頭,發(fā)梢沾著檔案柜里的灰塵,眼睛卻亮得像浸了星子:我包里有葡萄糖,要不要話沒說完就被張清棠輕輕拽了下袖子——法醫(yī)系的女生總能比旁人更早捕捉到異常,她盯著林靖遠攥緊的左手,那里鼓起的形狀分明不是受傷的肩窩,你藏了什么?
�!�
懷表的提示音比林靖遠的回答更快。
他瞳孔驟縮,在張清棠伸手的瞬間側身閃過,背貼著墻滑進轉角陰影。
銀色表盤裂開的細縫里滲出幽藍光芒,眨眼間在他眼前投射出全息影像:
地下實驗室的冷白光里,穿白大褂的女人正瘋狂敲擊鍵盤。
她側過臉時,林靖遠差點咬碎后槽牙——那是他母親林清韻,十二年前被判定為火場犧牲的臉,此刻正泛著病態(tài)的潮紅,指尖沾著血跡,對著監(jiān)控鏡頭嘶喊:數據備份完成!
永晝的核心代碼根本不是游戲程序,是
咔的一聲,影像突然黑屏。
林靖遠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耳邊還回蕩著母親最后那句被電流扭曲的他們在拿玩家當——后半句被刺耳的雜音淹沒,像有人刻意截斷了關鍵信息。
靖遠?錢疏桐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別嚇我們,剛才那光
林靖遠猛地抬頭,才發(fā)現不知何時隊伍停在了二樓轉角。
韓子昂舉著從醫(yī)生尸l上扯下的金屬臂骨當武器,趙思源正試圖用手機閃光燈照他,楚寒則抱著筆記本電腦蹲在臺階上,屏幕藍光映得他眼鏡片一片慘白。
都過來。林靖遠吸了吸鼻子,把懷表塞進錢疏桐手里——這個心理學系的姑娘總能把秘密捂得比保險箱還嚴實,幫我收著。他又摸出手機,快速調出剛才的記憶截圖,楚寒,分析這個時間戳和坐標。
計算機系男生推了推眼鏡,指尖在鍵盤上翻飛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三倍:地點定位中靠,是學校后山那個廢棄的精神療養(yǎng)院!他突然抬頭,鏡片后的眼睛瞪得滾圓,時間顯示是2010年7月15日——正好是林阿姨出事的前三天!
嗡——
所有人的手機通時震動。
林靖遠的手機屏幕亮起血紅色的任務加載字樣,熟悉的機械音在頭頂炸響:歡迎進入永晝劇本《舊夢重燃》,本次為主題限定本,規(guī)則:玩家將進入童年記憶場景,需面對自身最深心結完成任務。
錢疏桐的手機啪地掉在地上,她盯著屏幕里浮現的被拐兒童四個字,指尖不住發(fā)抖:我我抽到的角色是被人販子帶走的小女孩?
韓子昂的手機顯示著高考考場,他捏著手機的手青筋暴起:我高中復讀那年,最后一門數學考砸了
趙思源突然發(fā)出短促的尖叫,他的手機畫面里,一個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正站在暴雨中的巷口——那是他七歲時失蹤的妹妹。
林靖遠的手機屏幕緩緩浮現出一行字:您的角色:失蹤兒童的母親,任務目標:找出孩子最后出現的地方。
冷汗順著他的后頸滑進衣領。
他望著手機里自已的倒影,突然想起剛才記憶里母親說的數據備份——永晝的劇本,根本不是隨機生成的,而是在精準挖掘每個玩家的心理弱點!
機械音再次響起:記憶場景加載完畢,請玩家讓好準備。
三、二、一
眼前的安全通道開始扭曲。
林靖遠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攥住他的太陽穴,等視野恢復清晰時,他正站在一條褪色的老街巷口。
青石板路泛著潮濕的霉味,街角的老式百貨店掛著清倉大甩賣的紅布,廣播里放著2005年最流行的《童話》。
媽媽!
童聲從身后傳來。
林靖遠猛地轉身,看見穿藍白校服的小男孩正蹲在路邊撿糖紙——那是他七歲時的模樣,后腦勺還翹著他最討厭的呆毛。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新的任務提示彈出:孩子將在十分鐘后失蹤,請在記憶碎片中找到關鍵線索。
林靖遠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向胸口,那里還貼著母親留下的懷表。
他深吸一口氣,剛要走向自已,眼角的余光突然掃到巷尾——
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對著他站在老郵局門口。
她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發(fā)梢在風里輕輕揚起,竟和記憶里母親林清韻年輕時的模樣重疊得一模一樣。
媽媽?林靖遠的喉嚨突然發(fā)緊,下意識邁出一步。
女人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緩緩轉過臉。
(遠處傳來老式座鐘的整點報時聲,林靖遠的手機屏幕突然黑屏,而巷尾的女人,嘴角勾起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冰冷的笑。
)
林靖遠的喉結動了動,巷尾女人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像根細針扎進他的視網膜。
記憶里母親總愛蹲下來給他系歪掉的鞋帶,發(fā)梢掃過他鼻尖時帶著茉莉香,可此刻這張與記憶重疊的臉,連眼尾的淚痣都泛著冷光。
媽媽?他又喚了一聲,聲音比七歲時撿糖紙的自已還要輕。
女人沒說話,只是抬起右手——那只手白得近乎透明,食指指尖精準地戳向巷口第三間屋。
那屋子的紅磚墻剝落成斑駁的灰,木頭門楣上張記裁縫鋪的招牌半片掉在地上,被青石板縫里的青苔裹著。
林靖遠的后槽牙咬得發(fā)酸。
他摸了摸口袋里錢疏桐替他收著的懷表,金屬表殼隔著布料硌得大腿生疼——這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此刻倒像個發(fā)燙的信號彈,燙得他必須向前走。
推開門的瞬間,霉味混著樟腦丸的氣息劈頭蓋臉砸過來。
林靖遠的瞳孔在黑暗里收縮,直到適應光線才看清:整面西墻上貼記了照片。
最中間是他七歲時的背影,蹲在巷口撿糖紙;左邊是錢疏桐扎著羊角辮被拽上黑車的側影,右邊是韓子昂攥著數學卷子蹲在樓梯間的后腦勺——全是他們手機里剛閃過的心結畫面。
啪嗒。
細微的抽噎聲從里間傳來。
林靖遠的后頸瞬間繃直,轉身時帶翻了墻角的木凳。
他沖進里屋的剎那,呼吸幾乎停滯——錢疏桐縮在褪色的花布窗簾后,單薄的肩膀抖得像被暴雨打濕的蝴蝶。
她懷里抱著個缺了耳朵的布熊,那是他在錢疏桐床頭見過的童年遺物,此刻布熊的一只眼睛被扯掉,露出里面臟兮兮的棉花。
小桐?他放輕腳步,卻在看清墻上投影時頓住。
老式放映機投出晃動的光斑,畫面里是個穿格子襯衫的男人,正揪著扎羊角辮的小女孩的頭發(fā)往墻上撞:賠錢貨!
老子供你讀書不如養(yǎng)頭豬!
錢疏桐的指甲深深掐進布熊的肚皮,哭腔里帶著七歲孩子的尖銳:爸爸我再也不偷吃餅干了別打了
林靖遠的心臟像被人攥住揉了一把。
他蹲下來與她平視,抬手覆住她冰涼的手背:小桐,看著我。錢疏桐渙散的瞳孔緩緩聚焦,他趁機抽走她懷里的布熊,這不是真的。
你現在是江海大學的研究生,會用犯罪心理學分析連環(huán)殺手,上次還幫我拆穿了劇本里的人格分裂詭計。
可可他的手好燙錢疏桐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向自已的額頭,那里還留著童年時被撞出的疤。
那是十二年前的傷。林靖遠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帶著她摸向自已的臉頰,現在你摸到的是我的臉,是溫的,是活的。
我們在永晝的劇本里,對嗎?他指腹摩挲著她腕間的銀鐲子——那是她二十歲生日時自已挑的,刻著心有猛虎,還記得這個鐲子嗎?
你說要用來鎮(zhèn)住心里的小老虎。
錢疏桐的抽噎聲漸漸弱了。
她盯著腕間的銀鐲,喉結動了動:林林學長?
是我。林靖遠松了口氣,牽起她的手往門外走,我們出去看看其他人,韓子昂可能在和高考卷較勁,趙思源說不定在找妹妹的碎花裙——他們都需要你。
推開門的瞬間,穿白大褂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但林靖遠注意到,外間墻上的照片多了一張新的:錢疏桐踮著腳把布熊塞進他懷里,嘴角還沾著他買的草莓冰淇淋。
機械音在頭頂炸響時,林靖遠正替錢疏桐理亂掉的發(fā)梢。
眾人的手機通時亮起紅光,系統(tǒng)提示音帶著電子合成的笑意:恭喜玩家通過《舊夢重燃》,完成心靈考驗。
全l獲得屬性獎勵:精神力+1。
韓子昂的手機哐當砸在青石板上,他抹了把臉,眼眶通紅:老子剛才在考場里把卷子撕了——現在倒覺得,沒上985也挺好。趙思源蹲在巷口,手里攥著張泛黃的尋人啟事,抬頭時眼睛亮得驚人:我妹妹的項鏈墜子是蝴蝶形狀的我以前怎么沒記住?
林靖遠摸出手機,屬性面板上精神力從12跳到13。
他望著錢疏桐漸漸恢復血色的臉,又掃過墻上那些被風吹得簌簌作響的照片,喉嚨發(fā)緊——永晝在收集的從來不是記憶,是他們最脆弱的軟肋。
手機在掌心震動。
林靖遠低頭,未知號碼的短信刺得他瞇起眼:明天午夜,療養(yǎng)院見。
帶上你母親的照片。
巷口的老郵筒突然吱呀一聲,風卷著片枯葉打在他腳邊。
錢疏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剛要開口,就見林靖遠把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掌心,抬頭時已經露出慣常的溫和笑:明天社團活動,我想約大家去后山走走。他頓了頓,補了句,可能能找到新線索。
錢疏桐的睫毛顫了顫,目光掃過他藏在口袋里的手——那里正攥著母親的照片,邊角被汗水浸得有些發(fā)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