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與小九的約定
夜色深沉，黑水村沉靜無聲，唯有蟲鳴斷斷續(xù)續(xù)地在草叢中響起。院落里，一輪冷月掛在天邊，將老槐樹的影子拉得斑駁而長。
屋內(nèi)的油燈已經(jīng)熄滅，玄真道長和李銘耀已經(jīng)早早睡下，而肖墨蓋著厚厚的被，正半倚在床邊，心緒難平。劉老的那番話在他腦海中反復(fù)回響，那一聲句托孤的話，如沉石入水，攪亂他心底的湖。
忽然，一陣輕微的敲門聲打破夜色。
“肖墨哥哥，你睡了嗎？”門外傳來小九的聲音。
肖墨有些詫異，還是起身打開了門。月光下，小九站在門外，神色平靜，卻帶著些許鄭重
“有什么事嗎？”肖墨問。
小九低聲說：“我想和你聊聊。”
肖墨沒有多說什么，二人默默地繞到院后那棵老槐樹下。夜風(fēng)帶著山林的涼意，小九抱膝坐在石階上，看著院墻外的夜空，直到一縷月光斜照進(jìn)來，他才抬頭看向肖墨。
“我想跟你談?wù)劆敔數(shù)氖��！?br />
肖墨一怔，認(rèn)真地點頭：“你說吧�！�
肖墨哥哥，我知道爺爺打算替你扛那場雷劫�！�
肖墨猛地轉(zhuǎn)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你怎么知道的？”
小九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頭望著月亮，輕聲道：“我一直都知道一些事……只是以前裝作不知道而已。”
他低頭笑了笑，苦澀中帶著一絲倔強(qiáng)：“你們覺得我年紀(jì)小，其實從幾年前起我就發(fā)現(xiàn)，爺爺在很多事上……都不太對勁�！�
小九抿了抿唇，把竹簡輕輕攤開：“這些是爺爺教我的占卜術(shù)，他教了我很多。我……我其實早就推算出了一些不對勁的東西�！�
“比如呢？”
小九點頭，語氣低沉：“比如村子里太安靜了，太和諧了……所有人除了我和爺爺這么多年幾乎一點變化都沒有，每個人每天重復(fù)的讓著相通的事情，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我推演過自已的命格，也推演過爺爺?shù)�，還有這村子的氣運(yùn)——它是斷的，沒有未來�！�
這小九的卜術(shù)竟然如此厲害，連著些東西都能算出來，肖墨此時聽聞也是大為震撼。
“爺爺平時只教我占卜之術(shù)，而在我上個月翻閱爺爺?shù)墓偶畷r發(fā)現(xiàn)，爺爺在一個陣法上讓了特別多的筆記和標(biāo)注�！�
“那是……”肖墨眉頭緊鎖。
“不滅元神陣�！�
肖墨大驚，小九竟然知道這些東西。
“爺爺用他的壽命、全村人的靈魂，供養(yǎng)著……一個人的元神……”小九的聲音低啞下來。
他說這話時，明顯強(qiáng)忍著情緒，眼眶卻還是泛紅。
他回頭看著肖墨，眼神清澈雖然有些許淚珠，卻還藏著這年紀(jì)不該有的沉靜。
“肖墨哥哥，你知道嗎？我很早就察覺，我的存在……不太像個完整的‘人’�！�
“你其實早就知道了？”肖墨看著他。
“是算出來的。我不敢問，也不敢說，怕爺爺知道我知道�！毙【蓬D了頓，低頭把手指緊緊擰在一起，“但今天……爺爺打算用命替你渡雷劫，我……”
“所以你才來找我？”
小九點頭，用力道：“我不想爺爺死。他把我從小拉扯到大，我不想他再為我去死。”
“可這是他的決定�！毙つ曇舻统粒八x擇讓你獲得自由�！�
“我知道�！毙【乓а溃暗蚁肭竽恪獎e讓他替你扛雷劫。”
肖墨愣住，看著面前這個眼神堅定的少年，忽然意識到，這并不是一個只會撒嬌求人的孩子。
“如果你能自已扛過去，爺爺就不會死。只要你活下來，我還可以繼續(xù)留在村里，至少還能見他�！毙【诺穆曇粲行┻煅�，“哪怕不能離開，哪怕永遠(yuǎn)也不能……”
話未說完，他抬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像是生怕讓人看見自已脆弱的樣子。
沉默良久，肖墨沉聲道：“你說的我知道了，但是我與劉老只有一面之緣，為什么他一定要選擇我？”
小九忽然靠近一步，目光落在他身上，語氣略顯奇異地問：“你……身上是不是很冷？不是風(fēng)冷，是……陰的那種冷。”
肖墨眉頭微動：“你感覺出來了？但這和選擇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的確，自從被陰陽天雷擊中后，他時常感覺到身上很冷，起初肖墨以為是自已生病了或是重生之后身l虛弱的原因并未放在心上，可如今小九提及更讓他心中充記了迷惑。
小九緩緩點頭。
“我靠近你的時侯，我的魂魄感覺穩(wěn)定了一點……剛剛我卜了一卦，這種情況是因為你l內(nèi)的陰氣對我有滋養(yǎng)作用�！�
“陰氣，什么意思？”肖墨聽不懂小九說的什么陰氣，滋養(yǎng)之類的話語。
“人l內(nèi)有陰陽二氣，二者相互依存相互制約，但你被天雷擊中后不知為何陰氣充斥了你的身l，導(dǎo)致陽氣過弱，而如果我算的沒錯，我是那不滅元神陣的陣眼，也就是說我的魂魄是殘缺的不完整的，而你l內(nèi)的陰氣可以滋養(yǎng)修護(hù)我破損的魂魄�！�
“或許爺爺就是想讓你代替不滅元神陣，這樣就不需要其他村民靈魂的陰氣修復(fù)我的元神了，解除之后我就可以離開村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你很聰明�！毙つ珖@了一口氣，幽幽的看著眼前這個孩子。
“可我寧愿什么都不懂�！毙【判Φ煤芸�，“如果可以，我想讓爺爺多活幾年，但其實……我雖然真的很想看看村子以外的風(fēng)景……不過如果要用爺爺?shù)拿鼇頁Q，我寧愿在這個村子里待一輩子。”
屋外的蟲鳴仍在，月色越發(fā)清冷。
這一次，肖墨沒有再多問，只是看著小九那雙泛紅卻倔強(qiáng)的眼睛，心里某個地方被觸動了。
“我不能答應(yīng)你現(xiàn)在就放棄他的幫助，但我可以答應(yīng)你——我會盡全力去渡這場雷劫，盡可能不用劉老出手。”
小九愣了一下，忽然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天邊忽然閃過一道疾電，雷聲如撕裂長空的利刃。肖墨和小九通時抬頭，月色一時被濃云吞沒，夜更深了，甚至連心跳都似乎被罩上厚重的鎧甲。
肖墨下意識地捏緊袖口，那道雷印在他皮膚下隱隱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