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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小說網(wǎng)/金針渡厄/ 江南水鄉(xiāng)(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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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鄉(xiāng)(1)

    自從那日交談過,沈青黛便沒有再見過蕭景珩了,他似乎有許多要事,每日信鴿不停的來往。

    而沈青黛也鮮少出房門,家中遺留下來的古籍大多數(shù)已經(jīng)燒毀,剩下的被她帶在身邊每日鉆研。

    濁氣一般來說先會被埋藏在各地的鎮(zhèn)物吸收,如果還有殘留再由鎮(zhèn)妖司眾人使用便于攜帶的鎮(zhèn)器凈化。

    但蕭景珩情況特殊,一旦使用鎮(zhèn)器強行凈化便會失控,所以沈青黛近日一直在尋找類似的案例,從中找出解決的方法。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她翻的眼睛都花了,終于在昨日找到了多年前的一樁案例——患者也是幼年濁氣入體,平日與常人無異,但有時還是會失控傷人。

    與蕭景珩不同的是他比較幸運,遇上了當(dāng)時云游四海的沈家先祖,因著當(dāng)時患者年齡還小,濁氣還未完全侵入他的肺腑,只是在血管附近徘徊。

    沈家先祖運用金針秘術(shù)將濁氣從體內(nèi)引渡出來,再輔以藥材最終成功治愈沿著這個思路,沈青黛認(rèn)為蕭景珩的情況也可以這樣應(yīng)對,雖然蕭景珩體內(nèi)濁氣積郁過久,但只要花更長的時間應(yīng)當(dāng)也能治愈。

    使用的藥材都是一些尋常之物,很容易買到。

    沈青黛發(fā)現(xiàn)了前人留下的幾章游記殘章,夾在一本基礎(chǔ)的醫(yī)書之內(nèi),直到現(xiàn)在才重見天日。

    紙上記載了家族秘術(shù)“金針渡厄”的由來,此術(shù)似乎是一種祭祀的精簡版,原版祭祀能夠收集濁氣進(jìn)行煉化達(dá)到延長壽元的作用。

    “金針渡厄”之簡化了前半部分的流程,即煉化濁氣。

    后面還有著鑒妖司的字眼,但大多數(shù)字跡已被覆蓋,找不到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

    馬上就要靠岸了,回到闊別多年的家鄉(xiāng),沈青黛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

    當(dāng)年的沈府或許已經(jīng)破敗,又或許被他人接手,總之和記憶里的想必完全不同了。

    鎮(zhèn)妖司在各地都有據(jù)點,這次來到的江南最繁茂的揚州城。

    據(jù)點是城中的一座酒樓,一二兩層是吃飯聊天的地方,人來人往帶來不同的消息,三樓便是鎮(zhèn)妖司人員的歇腳之處。

    在酒樓中稍作休息其余人便散開檢查揚州城內(nèi)的鎮(zhèn)物是否有閃失,留下沈青黛和蕭景珩在桌前大眼瞪小眼。

    自從那日交談過陳年往事后,二人就忙著自己的時期沒有見過面了,如今再見倒像是闊別多年的好友。

    “我今日古籍,殿下的情況并非無可解,先以從藥方重塑體內(nèi)經(jīng)脈,待一段時間后輔以金針便能將濁氣慢慢引出體內(nèi)。

    ”沈青黛先開口道,今天她換上了一件淡綠色的長裙,外面裹著一件薄紗,掩蓋住少女白皙的脖頸。

    左側(cè)是簡潔的麻花辮,沒有任何飾品,顯示出少女淡雅平和的性格。

    一張寫著藥方的信封被沈青黛拿出來交給蕭景珩,信上帶著少女身上淡淡的草藥味,讓人不由得靜下心來。

    “多謝。

    ”“據(jù)當(dāng)?shù)匮策壍逆?zhèn)妖司衛(wèi)兵所說今日城內(nèi)并無異動,其余人也去檢查城中鎮(zhèn)物是否出事,沈姑娘今日和我在城中逛逛吧,看看能否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好。

    ”揚州城的繁華撲面而來,與江上的清冷截然不同。

    人聲鼎沸,各色小販的吆喝聲交織成一片喧鬧卻充滿生機的樂章。

    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脂粉的甜膩,還有雨后青石板路蒸騰出的潮shi土腥。

    沈青黛跟在蕭景珩身后半步,目光謹(jǐn)慎地掃過熙攘的人群和兩側(cè)琳瑯滿目的店鋪。

    她的“巡視”帶著醫(yī)者的細(xì)致,留意著人們的氣色、步履,以及空氣中是否有不易察覺的濁氣殘留。

    她看到蕭景珩背脊挺直,步履沉穩(wěn),目光看似隨意地掠過四周,實則銳利如鷹隼,任何一絲不尋常的動靜都難逃他的感知。

    他雖未著鎮(zhèn)妖司的顯眼服飾,但那份久居上位的冷冽氣場和警惕,依舊讓周圍喧鬧的人流在靠近他時下意識地分流些許。

    “沈姑娘,”蕭景珩的聲音在嘈雜中依舊清晰,帶著一種刻意的平緩,“不必太過緊張。

    鎮(zhèn)物若真有異動,不會毫無征兆。

    今日權(quán)當(dāng)熟悉此地風(fēng)情。

    ”沈青黛微怔,輕輕“嗯”了一聲。

    她明白他的意思,讓她放松些。

    只是習(xí)慣了鉆研古籍、警惕濁氣的思維,一時難以完全放下。

    這時,一陣甜絲絲的麥芽糖香氣飄來。

    路邊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翁正專注地熬著糖漿,旁邊插著幾個栩栩如生的糖畫——振翅欲飛的蝴蝶、憨態(tài)可掬的小豬、威風(fēng)凜凜的小龍。

    幾個孩童圍在攤前,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那金黃的糖漿在老人手中變幻出形態(tài)。

    蕭景珩的腳步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

    沈青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落在了那糖畫上。

    她有些意外。

    這位殿下,會對這種市井小玩意兒感興趣?蕭景珩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側(cè)過頭,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捕捉的懷念?甚至是一點笨拙的渴望?那神情轉(zhuǎn)瞬即逝,快得讓沈青黛懷疑自己是否看錯。

    “幼時在宮中,從未見過此物。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被周圍的喧鬧淹沒,像是在解釋,又像是無意識的低語。

    沈青黛心中一動。

    金尊玉貴的皇子,深宮重重,大概連街市的熱鬧都是聽聞多于親見。

    這尋常孩童觸手可及的甜蜜,于他竟是陌生的風(fēng)景。

    她看著老翁熟練地舀起一勺滾燙的糖漿,手腕翻飛,在冰冷的石板上勾勒出流暢的線條,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兔子瞬間成型。

    那動作行云流水,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感,竟讓她這個習(xí)練金針渡厄的人感到一絲微妙的熟悉——是那種對手腕力量和精準(zhǔn)控制的極致追求。

    “殿下可要試試?”沈青黛輕聲問,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柔和。

    蕭景珩沒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地看著那晶瑩剔透的糖兔子被老翁用竹簽粘起,遞給一個歡呼雀躍的小女孩。

    片刻,他才邁步走向攤位,從袖中摸出幾枚銅錢放在案上,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清冷:“要一個。

    ”“好嘞!客人想要個什么?”老翁樂呵呵地問。

    “隨意。

    ”蕭景珩的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那些糖畫樣本。

    老翁會意一笑,再次舀起糖漿。

    這一次,沈青黛看得更仔細(xì)了。

    老人的手很穩(wěn),指節(jié)粗大卻異常靈活,糖漿的流淌在他手下仿佛有了生命。

    那股奇特的韻律感再次浮現(xiàn),沈青黛微微蹙眉,她似乎從老人身上,從那蒸騰的糖漿熱氣里,捕捉到一絲極淡、極淡的,似曾相識的苦澀清香?那味道混雜在濃郁的甜香中,若有若無,像是某種藥材?她一時想不起具體是什么。

    一只威風(fēng)凜凜、線條簡潔卻神韻十足的小老虎很快完成。

    蕭景珩接過那插在竹簽上的糖虎。

    他修長的手指捏著竹簽,動作有些微妙的生疏,仿佛拿著什么易碎的珍寶,與他一貫的冷硬氣質(zhì)形成奇異的反差。

    他低頭看著那只糖虎,金黃的糖衣在陽光下折射著剔透的光。

    沈青黛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柔和了一瞬。

    糖虎一直被蕭景珩拿著,這普通的糖畫到了這位皇子手上似乎成了珍饈,一直不舍得吃掉。

    因著母妃去世,蕭景珩被視作掃把星,皇子公主們都被教育不要靠近他,皇帝也并不怎么關(guān)注他,小小的蕭景珩只能在自己荒涼的校園里自娛自樂。

    依稀記著是一次宮宴,蕭景珩也被難得允許參加。

    宴會的情形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只記得當(dāng)時糖畫的甜蜜。

    但回去的途中遇到了三皇子,他的母妃從前便與皇貴妃不和,如今更是變本加厲。

    三皇子屢屢向蕭景珩發(fā)難,不是偷偷想他扔石頭,就是對著他喊掃把星。

    這次也不例外,三皇子一把搶過蕭景珩手上的糖畫扔進(jìn)雪地里,嘴里還一邊說道你這種掃把星居然也配和我們吃一樣的東西。

    蕭景珩已經(jīng)不記得是多少次了,自從有記憶起就一直是這樣受盡欺凌。

    唯有一個字:忍。

    蕭景珩不是沒有反抗過,但別人都有母妃撐腰,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又不受寵,誰會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詞,到最后還是落得個不知規(guī)矩的罪名,倒不如一忍再忍。

    終有一日,我會將這些委屈成百上千倍的奉還。

    小小的蕭景珩默默想到。

    就在此時,蕭景珩捏著竹簽的手指幾不可查地蜷了一下,目光倏地銳利如刀,猛地投向斜前方一條相對僻靜的巷口!他周身那股刻意收斂的冷冽氣場驟然散開,帶著無形的壓迫感,連周圍的喧鬧聲仿佛都瞬間低了幾分。

    沈青黛的心也跟著一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巷口光線略顯昏暗,只有幾個匆匆走過的行人背影,并無明顯異狀。

    “怎么了?”她低聲問,手下意識地摸向隨身攜帶的針囊。

    蕭景珩沒有收回目光,眉頭緊鎖,眼神沉凝如寒潭深處,低聲道:“一絲極淡的腥氣。

    不是魚腥,是人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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