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兩失竊案(2)
回去的途中要經(jīng)過一條長長的街道,四處都是游玩的人群,似乎是有什么熱鬧,人群聚集在一起,起哄著什么。
沈青黛一時愣神,被人群沖散,正當蕭景珩要消失在自己視野中時,一只強有力的手抓住了沈青黛,講她固定在自己身旁。
“多謝殿下。
”“不必,人很多,小心些。
”蕭景珩沉默地拉著沈青黛向前走著,幫她抵擋著人流。
沈青黛的體溫有些偏低,蕭景珩很有距離的只拉住了她的手腕,蕭景珩的體溫通過手腕密密麻麻地傳了過來,使沈青黛感到有些燥熱。
“哥哥,給這位姐姐買朵花吧。
二位郎才女貌,簡直是天作之合,今天是乞巧節(jié),這么美麗的姐姐正需要這么一朵花裝飾呢。
”一個賣花的孩童湊了過來,賣力的推銷著自己的花朵,顯然是兩人交疊的雙手讓他誤會了什么。
蕭景珩從未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景,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
他匆忙地松開了拉著沈青黛的手,臉上泛起一絲不自然的紅暈,尷尬的搖著頭亂看,卻始終不敢看向沈青黛的方向。
手上那炙熱的溫度驀然消失,沈青黛感到有些不適應。
她解釋道,二人并不是情侶,只是恰巧一同逛街罷了。
孩童露出來一些失望的神色,顯然這二人是不會買他的花了,今天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他賣出的花卻很少。
蕭景珩沒有放過他的失落,拿出銀錢,買下了這些花,眼神躲閃,遞給沈青黛,解釋道。
“這些孩子一般家境不好,想靠這種時候賣些花補貼家用,權當支持一下他了。
”沈青黛沒再說什么,接下了這籃花。
馬車重新駛動,車廂內比來時更加擁擠。
那籃散發(fā)著清香的鮮花占據(jù)了不小的位置,被沈青黛小心地抱在懷中。
各色花瓣在昏暗的光線下暈染開柔和的輪廓,香氣絲絲縷縷地彌漫開來,與車廂內原本殘留的、屬于蕭景珩身上的冷冽松香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而曖昧的氣息。
空間變得更加逼仄。
兩人的膝蓋幾乎要碰到一起。
沈青黛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側傳來的、屬于蕭景珩的體溫,那是一種沉穩(wěn)而帶著力量感的熱度,在狹小的空間里無可避免地傳遞過來,讓她抱著花籃的手臂微微發(fā)僵。
先前手腕被他握住時的灼熱感似乎又隱隱浮現(xiàn),混合著此刻花香的馥郁,讓她臉頰有些發(fā)燙。
她下意識地將身體往車廂邊緣又縮了縮,試圖拉開一點距離。
蕭景珩顯然也感到了這份擁擠帶來的不自在。
他坐得筆直,身體繃緊,幾乎貼著另一側的車廂壁,努力將自己高大的身形壓縮到最小。
目光低垂,落在車廂地板的暗影里,仿佛那里有什么極其吸引人的東西。
鼻尖縈繞著少女身上淡淡的藥草氣息和懷中鮮花的芬芳,這混合的香氣讓他心頭莫名有些煩躁,又有些難以言喻的悸動。
他放在膝上的手無意識地收緊又松開。
車輪碾過一塊凸起的石板,車身猛地一顛!“啊!”沈青黛輕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向蕭景珩的方向倒去!懷中的花籃也差點脫手!蕭景珩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伸出手臂,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也下意識地托住了滑向一邊的花籃底部。
寬厚溫熱的手掌隔著薄薄的衣料貼在她的肩頭,瞬間傳來的溫度和力量感讓沈青黛渾身一顫,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掌心的薄繭。
花籃被穩(wěn)穩(wěn)托住,幾片花瓣因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而飄落,輕輕拂過兩人的手背,帶來一絲微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昏暗的車廂里,只有車軸轉動的吱呀聲和彼此驟然變得清晰的呼吸聲。
沈青黛半倚在蕭景珩有力的臂彎里,抬眸撞進他近在咫尺的眼瞳中。
那深潭般的墨色里,映著窗外偶爾掠過的微弱燈火,也清晰地映著她自己帶著驚愕和一絲慌亂的臉龐。
他扶著她肩膀的手,隔著衣料傳來灼人的溫度,燙得她幾乎要跳起來。
蕭景珩也愣住了。
掌心下是少女單薄卻溫軟的肩頭,鼻息間是她發(fā)絲間散逸的、混合了藥草與花香的清甜氣息。
扶著她肩膀的手,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瞬間的僵硬和細微的顫抖。
她的眼眸近在咫尺,清澈得像浸在水中的墨玉,此刻卻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和顯而易見的無措。
這距離太近了,近得他能看清她長睫的每一次顫動。
一股陌生的、強烈的悸動如同電流般竄過蕭景珩的四肢百骸,讓他扶著她肩膀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隨即又像被燙到般猛地松開!他迅速收回手,同時將托住花籃的手也撤了回來,身體更是向后靠去,幾乎要將自己嵌進車廂壁里。
“失…失禮了!”蕭景珩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繃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他迅速別開臉,看向黑漆漆的窗外,下頜線繃得死緊。
耳根處那點不自然的紅暈,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更加明顯了。
沈青黛也慌忙坐直身體,心臟還在xiong腔里怦怦直跳,肩頭被他碰觸過的地方仿佛還殘留著清晰的灼燙感。
她低頭整理著有些凌亂的花籃,借著動作掩飾臉上的紅暈和眼底的波瀾。
“沒…沒事,多謝殿下。
”她的聲音細若蚊吶,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小小的意外過后,車廂內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和凝滯。
花香依舊馥郁,卻仿佛失去了之前的清新,變得粘稠起來。
兩人都沉默著,各自占據(jù)著車廂的一角,中間隔著那籃無辜的花,也隔著一道看不見卻無比清晰的、名為“尷尬”與“悸動”的鴻溝。
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有車輪碾過路面的聲音,規(guī)律地敲打著這方狹小天地里的寂靜。
沈青黛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一朵開得正艷的芍藥花瓣,柔軟的觸感讓她紛亂的心緒稍稍平復。
她偷偷抬眼,飛快地瞥了一眼身側的蕭景珩。
他依舊側著臉望著窗外,只留下一個輪廓分明的側影,緊繃的下頜線和緊抿的薄唇,透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馬車在沉默中駛向歸途。
窗外的喧囂漸漸遠去,唯有車廂內無聲流淌的暗涌,和那籃散發(fā)著幽香的鮮花,無聲地見證著方才那短暫卻足以擾亂心湖的觸碰。
直到馬車穩(wěn)穩(wěn)停下,車夫的聲音在車外響起,這份凝滯的、帶著花香的沉默才被打破。
“姑娘,殿下,到了。
”沈青黛幾乎是立刻抱著花籃起身,動作有些倉促,裙裾拂過蕭景珩的膝頭,帶起一陣細微的布料摩擦聲和更濃郁的香氣。
“多謝殿下相送。
”她低聲道,語速比平時快了幾分,目光匆匆掠過蕭景珩依舊緊繃的側臉,便迅速移開,彎腰鉆出了車廂。
夜風帶著涼意撲面而來,吹散了車廂內那令人心慌意亂的暖熱與馥郁。
沈青黛深吸一口氣,才覺得xiong腔里那點莫名的窒悶感舒緩了些。
她將花籃遞給迎上來的驚雪,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方才被他扶住時的灼燙感。
蕭景珩隨后也下了車。
他站定,玄色的身影在夜色里顯得格外挺拔,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他看向沈青黛,她也正微微側身,似乎在整理被風吹亂的鬢發(fā)。
燈火朦朧,映著她低垂的側臉,方才在車廂里那抹驚惶的紅暈似乎已褪去,只余下慣常的清麗,但細看之下,耳根處似乎還染著一點未散盡的薄紅。
“沈姑娘,”蕭景珩開口,聲音恢復了慣常的低沉平穩(wěn),只是仔細聽,似乎比平時更干澀些,“早些歇息。
今日多謝賞光。
”“殿下客氣了。
”沈青黛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方才在車內的慌亂與灼熱已不見蹤影,重新沉淀為一片沉靜的墨色,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但潭水之下,似乎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
她微微頷首,“殿下也請早些安歇。
”簡單的告別,帶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驚雪已提著花籃,安靜地候在沈青黛身后一步之遙。
蕭景珩看著沈青黛轉身,那鴉青色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如同夜色中一朵悄然綻放的花,很快便融入了藥廬門口燈籠投下的光暈里。
驚雪緊隨其后,身影消失在門內。
藥廬的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內外的光影。
蕭景珩依舊站在原地,夜風吹動他玄色的衣袍。
他低頭,目光落在自己方才扶住沈青黛肩膀的右手上。
掌心似乎還殘留著隔著衣料傳遞過來的、屬于少女肩頭的溫軟觸感,還有那瞬間清晰無比的、她身體的輕顫。
他緩緩收攏手指,仿佛想抓住那轉瞬即逝的溫度,最終卻只握住了微涼的夜風。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一絲從未有過的、名為“懊惱”的情緒悄然滋生。
買花時的窘迫,馬車上的失態(tài),還有此刻這莫名的心緒…這些陌生的感受,比面對最兇戾的濁妖時更讓他難以掌控。
“殿下?”程風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詢問。
他早已備馬等候多時。
蕭景珩猛地回神,眼中所有的波瀾瞬間斂去,重新覆上慣常的冷冽。
他最后看了一眼緊閉的藥廬門扉,仿佛要透過門板看到里面那個抱著花籃的身影。
然后,他利落地轉身,翻身上馬,動作干脆利落,再無一絲遲疑。
“回酒館。
”冰冷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玄色的駿馬載著主人,迅速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只有夜風,還卷著幾縷若有似無的花香,在藥廬門前打著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