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守成到時,林若初在道觀的馬廄喂完馬,帶著錦玉順著小道往回走。
守成駕著馬車等在小院門口,遠遠看到林若初,便小跑到她面前行了個禮,恭敬道:
林姨娘,世子爺掛念您,特派奴才帶趙醫(yī)官來探望,不知您頭上的傷如何了
說話間,趙醫(yī)官便拎著藥箱從馬車上下來了。
林若初于是招呼二人一塊進了屋,坐在屋內,讓趙醫(yī)官幫自己瞧了傷口,上了藥,又重新纏了布帛。
做完這些后,趙醫(yī)官皺眉叮囑:
姨娘,您這傷口深,傷后又沒及時用藥,需得謹慎處理,好生養(yǎng)著,否則,恐會留疤。
林若初點點頭:謝謝趙醫(yī)官,我定好生將養(yǎng)。
說完后,趙醫(yī)官又幫她把脈看診,好好檢查了一下身體。
守成在一旁守著,隨時聽著趙醫(yī)官的醫(yī)囑,把話記在心里,大概是邵牧怕她那夜跪在寒風里感染風寒,特地讓守成盯著她看診。
不過,隨著林若初這幾日的鍛煉,她身子骨不僅沒有因為小屋的簡陋而虧損,反而兩頰泛紅,通體舒暢。
氣血非常充足。
連把脈的趙醫(yī)官都連連挑眉,說她脈象平穩(wěn)有力,竟比在府里時還要健康。
林若初心道,女鬼操控著她的身體天天在侯府里一哭二鬧三上吊,每天都生一肚子悶氣,能健康到哪里去
她這每天饅頭白粥,吃的可比侯府里的山珍海味要舒心多了。
守成卻擰著眉頭犯了愁。
世子爺那可還眼巴巴的盼著林姨娘受不了山里的苦楚,淚眼汪汪地去求他接自己回府呢。
這可好,林姨娘把自己養(yǎng)的氣色紅潤有光澤了。
真不知該如何與世子交代。
他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
守成這次不僅給她帶來了趙醫(yī)官,還用馬車,拉了一車的好東西:
塞了三倍棉花的棉衣棉被、護手的棉花套子、手爐,大號的火爐盆,還有好幾捆木炭。
他帶著手下的人,把東西一趟一趟的往屋里運。
林若初和錦玉就在旁邊看著。
錦玉忍不住小聲說:姨娘,世子爺這樣細致體貼地為您著想,可見,他心里是真的有您。
沉寂許久的女鬼也在她腦中大喊:
【在這深山住了這么久,阿牧肯定擔心壞了!這蠢女人,還不趕緊讓守成帶話,讓阿牧把我接回去!住在這茅草屋里是想變成母雞下蛋不成!】
唯獨林若初,仍舊面無表情。
她非但不覺得感動,反而為這一人一鬼共同的心軟感到好笑。
這些東西,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能指揮下人去做。
收拾東西不用他邵牧動手,裝車不用他動手,送來她面前,更是不用他親自駕車前來。
這就叫,心里真的有她了
邵牧若是心里真的有她,怎會隨意輕薄于她,怎會讓她變成外人眼中可隨意輕賤嗤笑的賤妾
真正需要耗費心力的事,他不做,真正需要克制己欲的事,他也不做。
只動動嘴皮子,不做個壞人,就成了一往情深。
男人的情深,也未免來得太過容易了些。
守成把所有東西搬完,來找她復命,眼巴巴地想再跟她討兩句話好給世子爺帶回去交差。
其實世子讓他送這些東西過來,除了想讓林姨娘日子好過些之外,還有一層威脅的意思。
東西都送來,言外之意,若她非要鬧脾氣,就在這觀里一直住著,住到她鬧夠了為止。
在邵牧的設想中,此刻的林若初應該已經身心俱疲,看到這些東西,便會立刻懇求守成給他帶話,求他來接自己。
那他就可以居高臨下地把這一頁揭過。
不過,他想岔了。
林若初對守成莞爾一笑,道:勞煩你回去告訴世子爺,妾在這一切都好,叫他勿念。
守成臉色一白,愁眉苦臉地應了聲好,便帶著趙醫(yī)官駕車回府去了。
錦玉好奇地看著林若初:姨娘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回肯定還是要回,林若初笑笑:只是,我也還沒想好要怎么回,咱們且,再等等吧。
錦玉點頭:一切聽姨娘的。
林若初看著她這副乖巧模樣,心底倒是有了幾分疑惑。
她院子里的都是府里知根知底的家生子,是邵牧在她進府時,從自己院中親自挑選的。
這樣的婢女,在府中往往都有父母兄弟相互幫襯,誰也不愿離府去別處,更不用說像這樣遙遙無期地跟著她住在深山老林里。
饒是心思單純的錦雀,都只情愿留在琳瑯閣。
錦玉為何如此忠誠
憑女鬼過去兩年對她的不聞不問,她對自己不該有這樣深厚的情誼才是。
林若初心里覺得奇怪,但也沒說什么,帶著錦玉進了屋。
兩人用上大號火盆,燒上府里送來的木炭,又把點心一一擺在桌上,隨著晚上送來的蘿卜青菜,一并吃了。
吃了個肚子飽飽,林若初又帶著錦玉一起在屋里扎了會馬步,端著椅子練了會臂力。
等身上練得暖呼呼了,兩人便一起,鉆到被子里睡了。
木炭燒的旺,屋里格外暖和,錦玉的小臉紅撲撲地,忍不住靠到林若初身邊,小聲嘟噥了句:林姨娘,您可真好。
她素來沉默寡言,這樣的話,錦雀常說,林若初卻是第一次從她嘴巴里聽到,不禁側頭看她。
怎得突然感受到我的好了
一直都覺得的,錦玉害羞地把臉埋在被子里,嘟噥了句很像我姐姐......說完,她被子蒙臉,不敢多看林若初,轉過頭,便睡了。
林若初呵呵笑了兩聲,心道果然還是孩子心性。
女鬼十分嫌棄地【切】了一聲,嘟噥著【搞什么肉麻的姐妹情深,惡心�!�
她只當做耳旁風。
半個時辰后,錦玉的呼吸聲逐漸均勻,林若初睜開眼睛,于黑暗中躡手躡腳地爬了起來。
她穿上提前放在床邊的暗色外衣,悄聲摸出門,順著記憶,穿過黑暗中的小路,一路來到白云觀的馬廄處。
前幾日,她從幾位坤道那里套話,得知了馬廄的位置,便日日尋著機會,過來喂馬。
到了今日,差不多,與其中的馬匹兩相熟悉了。
白云觀中人口簡單,只有兩個馬夫負責白日喂馬,夜里并無人值守。
她悄悄摸進去,尋到一匹腳程最好的棕馬,套上馬鞍,解了韁繩,翻身上馬,直奔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