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針鋒相對的試探
清晨六點,冷風裹著夜露鉆進衣領,林昭扣緊外賣箱最后一道搭扣,轉身時余光掠過樓下那輛黑色轎車。
車身被晨露洗得發(fā)亮,銀色車標在微弱晨光中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和昨天巷口停的一模一樣。
他蹲下身假裝系鞋帶,眼角掃到駕駛座空無一人,后窗卻留著一道細縫,飄出半縷未燃盡的煙味,混雜著焦苦與汽油尾氣,在鼻腔里攪起一絲警覺。
“急蜂237號,系統(tǒng)派單!”褲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林昭按下接單鍵,跨上電動車時故意擰了把油門。
車頭猛地竄出去半米,后視鏡里那輛黑色轎車幾乎通時啟動,引擎聲低沉如蟄伏的野獸。
他繞了三條街,在第四個路口突然拐進窄巷。
輪胎擦著墻根擠入狹窄空間,后輪在濕滑青石板上打了個旋,身后那輛轎車果然急剎在巷口,駕駛座探出半張棱角分明的側臉,在暮藍天光中像刀刻般清晰。
“盯了一宿,夠敬業(yè)�!绷终烟蛄颂蚝蟛垩溃旖浅冻鲆荒ɡ湫�。
他抄近路穿過菜市場,停在豆?jié){攤前兩秒——不是為買早餐,是借攤主的鋁制招牌當鏡子。
反光中,黑色轎車斜停在五十米外的電線桿旁,車牌糊著泥巴,三個數(shù)字若隱若現(xiàn)。
林昭瞇了瞇眼,掌心摩挲著方向盤上的皮革紋路,指尖傳來粗糲的觸感。
中午十一點半,林昭將保溫箱擱在醫(yī)院急診科門口。
消毒水味混著飯菜香撲面而來,他剛要敲護士站的門,身后忽然響起小陳的喊叫聲:“昭哥!等等我!”
穿白大褂的小陳小跑過來,額角還掛著汗珠,手里攥著半涼的咖啡。
“昨兒暴雨你送的那單,病人家屬硬塞給我兩盒進口巧克力,”他喘著氣,把咖啡遞過來,“就當謝你幫我搬急救設備了�!�
林昭接過咖啡,指尖剛觸到杯壁就頓住——杯身印著“江海市第一人民醫(yī)院”的logo,和上周他們一起搬運的德國除顫儀包裝箱上的一模一樣。
他垂眸抿了口,溫熱的液l帶著微微奶香滑入喉間,余光卻落在小陳腋下那本筆記本上。
泛黃紙頁上畫著密密麻麻的穴位圖,最顯眼處用紅筆圈出“透心八針”四字,墨跡尚未干透。
林昭喉結動了動,那是《青囊秘錄》記載的古法急救針法,連江海大學教授都未必見過完整圖譜。
“昭哥?”小陳順著他的視線低頭,手忙腳亂要合上筆記本,“我……我就是瞎畫著玩的,上周值夜班看見個心衰病人,突然想起你上次說的……”
“我得送餐了。”林昭打斷他的話,把咖啡塞回小陳手中。
轉身時手腕微微一緊——那本筆記本封皮邊緣磨得起毛,和他在老閣主書房見過的《針灸大成》舊抄本磨損痕跡幾乎一樣。
傍晚的晚霞將廣告牌染成血紅色,空氣中浮著一股鐵銹般的腥甜。
林昭數(shù)著步子拐進常走的近道,路燈壞了一盞,陰影里猛然竄出道黑影,直接卡住他的電動車龍頭。
“別反抗,我們只想帶你走。”黑衣男的聲音像砂紙摩擦生銹的鐵片,林昭注意到他耳后那塊月牙形疤痕——和上午跟蹤者輪廓分毫不差。
拳頭破風而至,目標不是胸口,而是咽喉。
林昭側身的通時屈指叩在對方手肘麻筋上,黑衣男吃痛縮手,他趁機扣住對方手腕往懷里一帶,重心下沉。
黑衣男整個人飛過肩頭,“砰”地砸在墻根垃圾袋上,塑料瓶滾落記地。
“你不是我對手�!绷终褟目诖鲆桓y針,針尖在暮色里泛著寒光,正對黑衣男的天突穴。
他能感覺到對方脈搏在指尖跳動,快得像鼓點。
“血瞳榜青銅級殺手,”林昭歪頭笑了笑,聲音輕得像風吹落葉,“接這種小活,委屈你了�!�
黑衣男瞳孔驟縮,掙扎動作猛地頓住。
林昭退后半步,銀針“�!钡卦M電線桿,針尾還在微微震顫。
“回去告訴你雇主,十年前的針神,現(xiàn)在只送外賣。”
他轉身離開,身后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
電動車尾燈劃破暮色,拖出兩道紅光——這次,后視鏡里沒再出現(xiàn)那輛黑色轎車。
深夜十一點,出租屋木門被敲了三下。
林昭正翻著《傷寒雜病論》,書頁夾著一根未拆封的銀針。
他合上書,透過貓眼看見一個白胡子老頭捧著泛黃線裝書站在門口。
“鄭……鄭老?”他拉開門,認出是常來急診科坐診的老中醫(yī)。
鄭老頭沒說話,舉著書走進屋,目光掃過桌上的《黃帝內經(jīng)》,又落在墻角那把磨得發(fā)亮的榆木凳上。
“青囊閣的坐診凳,凳腳刻著‘大醫(yī)無形’四字,”他指尖撫過凳面,“當年我?guī)煾冈诮K南山見過老閣主,說他總愛坐在這種榆木凳上看診�!�
林昭喉結動了動,沒接話。
鄭老頭翻開書,泛黃紙頁間掉出一張舊照片——穿青衫的老者坐在通樣的榆木凳上,膝頭放著本《青囊秘錄》。
他合上書本,語氣平靜:“你施針的手法,和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樣。我今天去了急診科,小陳那孩子畫的透心八針,穴位走向和青囊閣的《針經(jīng)》分毫不差�!�
林昭盯著照片里老者的眼睛——和他鏡子里的眼睛,像得可怕。
“我看錯了。”他說,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度。
鄭老頭笑了,把書塞進他懷里。
“青囊閣的醫(yī)道,不該斷在你們這代人手里�!彼D身要走,又在門口停下,“明天早上,急診科有個昏迷三天的病人,家屬找了七個專家都沒頭緒�!�
門“吱呀”一聲關上。
林昭低頭看懷里的書,封皮上“青囊秘錄”四個小字被磨得發(fā)毛。
他摸出那根扎在電線桿上的銀針,針尖還沾著傍晚的暮色。
窗外月光漏進來,照在書桌上——外賣單備注寫著“給昏迷病人家屬送餐”,時間:明早八點,地點:第一人民醫(yī)院急診科。
林昭將銀針別進袖口,指腹輕輕撫過針尾的“青囊”二字。
這一次,他沒有把書收進黑檀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