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貴字的十三種寫法
貴字的十三種寫法
王家宅院,是三進三出的四合院。
磚墻嶄新,每年都會請人定期清理青苔和白堿,為此花費至少數(shù)十兩。
堅硬榆木做成的大門,高約一丈,極其厚重。
兩條粗大的鎮(zhèn)宅銅環(huán),做工精美。
門上兩米寬的牌匾,由百多年前一位大學(xué)士,親筆寫下的“王氏祖宅”四個大字,由金漆描繪,擦的锃亮。
從外面看,當真是氣派非凡的大宅院。
王楚玉用力推開沉重大門,然后快速轉(zhuǎn)身將門板合攏。
有路人經(jīng)過,向著未完全合攏的門縫看去,只見院中地面破爛。
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模樣的青石板,這里缺一塊,那里少一塊看,坑坑洼洼。
幾棵早已枯死的老樹,枝條干巴巴的立在那。
偶爾有只麻雀飛來,卻咔嚓一聲踩斷枯枝,連忙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數(shù)間廂房,也是窗戶漏風(fēng),門板歪斜。
唯一一間還算板正的,掛著象征未婚女兒家的梅鵲燈。
路人不禁發(fā)出輕嗤聲,何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偌大的王家宅院,便清楚詮釋了這八個字。
王楚玉關(guān)了門,插上門栓,剛往院里走幾步,便聽到喜悅的喚聲。
“小九快來,看看爹新學(xué)的貴字寫的如何!”
“哎,來了�!蓖醭褫p聲回應(yīng),小步快走到了跟前。
一身考究的錦緞長袍,頭上戴著八寶圓帽。
手里拿著碎布條扎成的拖布頭,縱然渾身冒汗,依舊滿面春風(fēng)的四十來歲男人,便是鼎鼎有名的王員外了。
粗大的拖布頭蘸了水,在唯一一塊還算完好的青石板上,寫出古里古怪的字形。
王永良滿臉自得道:“今日在路邊花三兩銀子收到本古籍,翻閱后,竟找到貴字
貴字的十三種寫法
王楚玉微微低頭,聲音也比方才輕微的多:“女兒真的想嫁給豐哥,他會對女兒很好,也會讓咱們家……”
“住口!”
王永良嚴厲的呵斥聲陡然響起,讓王楚玉不由緊抿起嘴唇,
她身子微顫,低著頭,聽著父親斥責(zé)。
“王家世代為官,更是書香世家!雖如今落魄了些,卻絕非鄉(xiāng)下泥腿子所能比!”
“你一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嫁給個泥腿子,讓人知道了,我臉面往哪擱?百年后,又如何見得列祖列宗!”
“你想嫁給他,除非我死了!”
再怎么落魄,王永良也覺得自家比宋家強上萬倍。
一年賺幾千兩白銀又能如何?
比得上名聲嗎!
錢財,不過糞土!
他王永良就算窮死,餓死,也不會拿女兒去換銀子!
要換,只能換官!
王楚玉眼眶發(fā)紅,含淚欲滴。
向來知書達理,從不忤逆父親的她,今日不知哪來的勇氣。
抬起頭,看著滿面怒容的父親。
王楚玉少有的倔強道:“倘若不能嫁給豐哥,我寧愿一輩子不嫁人,削發(fā)為尼!”
“混賬!”
王永良大步走來,猛地抬手就是一巴掌。
他著實被氣的夠嗆,而那清脆的巴掌聲過后,王楚玉柔嫩臉頰迅速紅腫。
沒有捂臉,也沒有認錯。
她只怔怔的看著父親,片刻后,掩面跑進屋里。
如貓兒受了委屈般的嗚咽聲,逐漸傳出。
王永良跑到她門外,用力踹了兩腳門板,怒聲道:“你就是跟那泥腿子學(xué)了壞,目無尊長,還敢威脅要削發(fā)為尼!三從四德,你都學(xué)哪去了!”
“豐哥才沒有教我學(xué)壞,你根本不曾了解過他!”屋里傳出王楚玉的哭喊聲。
“我了解個泥腿子作甚!他也配?總之你嫁給誰,我說了算。”
“明日我便喊媒人來,去臨縣那位新任主簿家說親去。”
“人家可是三甲同進士出身!你若能嫁給他,咱們家就算真要光宗耀祖了!”
“不許你隨意出門,再見那狗東西,非把你腿打斷!”
屋內(nèi)傳出哭喊聲:“我不嫁,你若逼我,我寧愿出家!”
沒有回應(yīng),只有銅鎖被掛上的聲響。
王楚玉撲在老舊的繡花被褥上,哭的梨花帶雨,令人憐惜。
她實在不明白,父親為何要執(zhí)著于從前。
家里沒人做官,便見不得人嗎?
做官,又哪里好!
難道他沒見那位主簿代縣令,搜刮民脂民膏,惹的民怨沸騰,被人罵成什么樣嗎?
若自己未來嫁的夫婿也是這種人,那才是真辱沒了先祖名聲!
可惜的是,王永良不會聽她的話。
數(shù)代人的執(zhí)念,累積到他身上,已然成了心魔。
不做,便會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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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安村,田間。
聽宋念豐把王楚玉家里的事說了一遍,宋念順當即有些炸毛。
“他怎敢輕視咱們家!哥,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說道說道去!”
賀周知一把拉住怒氣沖沖的宋念順,呵斥道:“不得亂來,那可是你大哥未來的老丈人。日后若真成了親戚,你今日所為,豈不難堪?”
賀周知是長輩,說的話也有道理,宋念順只得瞪眼:“那怎么辦,大哥這么好的人都看不上,真是瞎了他……”
話說到一半,宋念順便閉上嘴巴。
如賀周知說的那樣,畢竟是大哥未來老丈人。
說的太難聽,不好。
宋念豐沒有和弟弟計較這些,只看向父親宋啟山,問道:“爹,您可有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