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探頭,只見晏聞笙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神色頹靡。
半個月不見,他好像瘦了許多,下巴冒出不修邊幅的青色胡茬。
我買的白色休閑衛(wèi)衣寬松地套在身上,滿是褶皺,不復平整。
這段時間他電話信息輪番轟炸,我實在受不了,把律師的號碼甩給他后,拉黑了他所有聯系方式。
離婚協(xié)議他既不肯簽署,也沒有提出異議。
逃避沒用,該來的還是要面對。
我笑著同老板娘道謝,進院坐到他對面。
他好像累得快抬不起眼眸,卻還是一直盯著我,連聲音都是疲憊的:
「七七,我找了你很久。」
他伸出手,企圖拉住我的胳膊,被我側身躲開。
手懸在半空,他有些不可置信。
我從未拒絕過他的身體接觸。
「我想我說得很清楚了,晏聞笙,你很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他察覺到我不是在跟他小打小鬧,眼底通紅著執(zhí)拗道:
「夫妻三年,有什么誤會解不開呢?」
「但這不是誤會。」酸痛漫上心頭,我強忍著眼淚:「你的日記,你的忽視,都是真相�!�
他無言,過了很久才找到聽起來說得過去的借口。
「日記…我承認從前我把安淇當作救贖,但那都是因為她是第一個向我伸出援手的人,也是她家資助了我的大學學費,我對她很感激�!�
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我從未在他面前邀功,覺得沒必要。
但現在的我實在太委屈了。
「安淇給你糖,是因為我怕你餓死,求她給你的。
「你的學費也不是她們倆資助的,是我做家教刷盤子發(fā)傳單掙來的。
「別再說謊了晏聞笙,我成全你們,難道不好嗎?」
他如遭重創(chuàng),離開的腳步踉蹌。
9
我在江南古鎮(zhèn)住了大半年。
奇怪的是,這家民宿除了我,鮮少看見客人。
除了晏聞笙。
幾乎每周末他都會飛來這兒,和我打個照面。
有時摘幾朵路邊的小花放在我窗臺。
有時帶a市一家老字號里我最愛吃的糕點給我。
他不怎么同我說話,因為一說話我就問他離婚流程進行到哪一步了。
有錢人的離婚關乎財產分割,需要經過評估與律師的字斟句酌,時間線總會拖得長些。
他每每都別過頭去,說還需要時間。
周五的深夜,他冒雨而來,站在屋檐下。
挺括的高奢大衣被淋得不成樣,頭發(fā)滴著雨水,像只可憐的流浪狗。
我承認我有過一瞬間的心軟,嘆了口氣將他請進房間內。
這么冷的天氣,他身體又不好,肯定是要感冒的。
我泡了杯熱茶,端到他手中。
「晏聞笙,別來了�!�
他凍得嘴唇烏青:
「我要來,每周都要來。
「周六也不行,我要周五來,最少一周可以見你三天�!�
他看上去喝了不少酒,語調明顯是在撒嬌。
「不,我馬上就要回a市了�!�
聞言,他欣喜萬分:「你想清楚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見他想沖上來抱我,我趕緊起身,同他保持安全距離。
「我不是為了你回去的,更不可能改變離婚的決心。」
已經復習了半年,我準備回去考研。
即便已經二十七歲,我依舊認為自己有追求更好人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