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結案
阿克敦跪下后磕了個頭:“大阿哥,奴才……”
弘皙喝道:“閉嘴!”
“你說管著漕運的糧食委屈,擔著天大的干系委屈,拿那么一點俸祿委屈。”
“偏偏克扣工人工錢,向老百姓開刀,買田置地,喝花酒時不委屈�!�
“你們說累,能有萬歲爺累嗎?大清一十八省,都在他老人家的肩膀上扛著,萬歲富有萬里江山,一年四季常服卻不過八套,換干洗濕,推衣易之,你們也好意思說自己委屈?”
在場的官員們聽到弘皙連康熙都搬了出來,竟然連連下跪,好像生怕自己不跪就顯得對主子康熙不恭敬。
其實弘皙說這些話的時候,心里一直犯惡心。
眼前這些人會發(fā)展到如此程度,御極五十九年的康熙會不清楚?
康熙的確隔三差五地就要求官員廉潔,還常常拿自己出來說事,表示以身作則。
但他在位五十九年,大興土木人力去木蘭圍場狩獵就在四十次以上,下江南時說是不用內(nèi)帑,卻讓曹寅等地方大員出錢招待。
官員出血招待皇帝后,肯定就要從百姓身上變本加厲地壓榨回來。眼前這些事,不還是他自己放任的結果。
為康熙說好話,弘皙心中是一陣不適,所以選擇了點到為止。
“阿克敦,我阿瑪以前提過你,說你驍勇善戰(zhàn),是條好漢子。可你眼下卻干出這種事,丟他的臉!”
弘皙語氣稍緩:“阿瑪?shù)氖窒乱际悄氵@樣的人,我也算明白為何萬歲不愿把江山交給阿瑪了!”
一聽這話,本就耿直的阿克敦更收不住情緒,大哭起來:“大阿哥,奴才給二爺丟臉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他這樣只知道貪贓枉法,唯利是圖的小角色,根本就不會知道高層的政治博弈的真相和殘酷性。
弘皙這么說,他還真的以為是自己這樣的太子黨舊人搞得太過分,讓康熙失去了對廢太子的信任。
君憂臣辱,君辱臣死。阿克敦看到漕工受苦能無動于衷,但想到廢太子他是真的有些后悔自己所作所為了。
弘皙擺擺手:“你下去吧……這件事你的罪過小不了,十三爺已經(jīng)去抄你的家了!”
“但看在阿瑪?shù)姆萆�,我保證,汝妻子我養(yǎng)之,總不至于趕盡殺絕�!�
他這話里的意思很明顯,就是這案子必須有個了斷。
按韃清律法,貪贓六十石的漕運糧食就可以斬首,真的徹查下去的話,倉場衙門這些官吏一個人長了十顆腦袋都不夠砍。
一家哭不如百家哭,弘皙知道他們會自己體面。
阿克敦聽后一咬牙,朝弘皙又磕了個頭,把額頭磕出一個血痕后大步走出大堂。
弘皙看向胤,想看看他有什么反應。
結果胤依舊是一副迷茫模樣,眼神中還有點恍惚。
弘皙覺得胤此刻頗像某個眼神純真的網(wǎng)紅……
弘皙又轉向李三哥,說道:“李三哥,既然你沒有毆打官員,所做作為都有天理公道,這次就免了你之前的罪過。”
“但你第一時間逃跑,不配合官府查案,按律要笞三十,一會兒就到倉場衙門的大門處領刑吧!”
李三哥眼眶一紅,大聲喊道:“青天大老爺!我李三哥粉身碎骨,難報您的大恩�。 �
一直待機的胤此時回過神來:“不是,你……大侄子,你就這么放過他了?”
他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就是要雍正等人殺了李三哥,然后八爺再去康熙面前說這是濫殺無辜,恐生民變。
現(xiàn)在就笞三十?太便宜了!
弘皙剛要開口,只聽后堂傳出雍正的聲音:“我看可以,十弟覺得有何不可��?”
雍正手捻佛珠,一派冷漠的神情緩緩踱步而出。
好嘛,知道好人不能都讓自己一個人做了,所以出來收果實了是吧?
弘皙明白雍正是忍不住,再不出來就沒機會了。
不過也好,正好幫他來扛一下胤。
“四哥,你可算出來了!”
胤指著李三哥說道:“這人是汗阿瑪欽點的要犯,背著那么大罪過,你們這么放人,不怕朝野議論嗎?”
弘皙有些無語。
他這位十叔,怕是忘了雍正的外號是“冷面王子”。朝野議論他的事還少嗎?
說句直白的,以雍正被非議的次數(shù),還有得罪的人數(shù)來說,要不是因為有個皇子身份,雍正恐怕站在這里的機會都沒有了。
但弘皙記得,雍正這個不在意朝野議論的特點,在他當皇帝以后就忘了,不然也不會搞出什么《大義覺迷錄》這樣的狠活。
雍正淡然道:“朝野議論就議論,我和弘皙按汗阿瑪?shù)闹家廪k事難道也有錯不成?何況是冤案就要查清,有什么不對的�!�
“但你們刑部在口供上搞錯了日期,還缺了緝票和甘結,如此疏漏恐怕說不過去吧?”
胤一時傻眼了,怎么還有我的事�。�
他立刻看向任季常。
任季常無奈,只好拍打馬蹄袖子下跪道:“下官該死,都是下官辦事不嚴,甘愿領罪!”
雍正說道:“你是八爺?shù)拈T人,還在刑部當差,有罪過也不是我說了算,你回去后自己跟他說吧!”
這就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雍正這話也是說給老十胤和背后的老八胤禩聽:我不追究你的人犯錯,但你也別揪著我的案子不放,大家兄弟間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胤本來就不是個喜歡管事的,一看局面要變得復雜,索性也做個甩手掌柜:“好好好,那就聽四哥你的�!�
本以為可以過來看個熱鬧,回去再和自己八哥高興回稟一下差事。
結果是這么個樣,胤整個人頗有幾分不爽,只得悻悻離去。
雍正這才用滿意的目光打量弘皙。
“這次的差事,你辦得好啊!回頭我一定向汗阿瑪說明,定要好好賞你!”
弘皙拱手道:“四叔言重了,侄兒這次是協(xié)理辦案,做好了是分內(nèi)之事,哪里敢貪功?”
成績不說跑不了,弘皙知道雍正接下來會對自己這次的人情和能力開出合適的價碼。
雍正勾起一點嘴角,臉上終于有了點笑意:“好,那你監(jiān)刑,我去看看十三弟那邊怎么樣了。”
“一會兒我就寫折子送進宮去!”
弘皙點頭稱是,忽然又上前說道:“四叔,侄兒還真有一個恩典,不知四叔能不能允了?”
雍正面如平湖:“你這次立個大功,有什么不能允的?四叔能辦的一定給你辦了!”
弘皙立刻低聲說了一句。
雍正聽后有些猶豫,接著又說道:“嗯……這種事以前也有過,想來不無不可,你想辦便辦吧,到時我?guī)湍闳フf就好�!�
弘皙松了口氣:“多謝四叔�!�
雍正掃了弘皙一眼,邁步向外走去。
“對了弘皙……你上次送的山參不錯,若是有空可以來一趟,四叔請你吃頓飯也算回禮了。”
弘皙笑了:“謝四叔!”
等雍正走后,弘皙便讓人把李三哥送出去受刑。
李三哥擦擦眼淚,重新變回一副剛毅的樣子,小心地跟在弘皙身旁。
等走出倉場衙門的大門,弘皙一下子意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