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忠誠有價

    張廷玉答道：“回萬歲，是理貝勒要在禮部推行一項新的舉措……”

    等康熙聽明白前因后果，忍不住笑了兩聲：“我看這樣做也沒什么不好。這些人最近幾年確實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弘皙這樣給他們點顏色也不錯�！�

    張廷玉繼續(xù)說道：“萬歲說的是，方苞在禮部、翰林院強推這個事，已經(jīng)弄得議論紛紛，現(xiàn)在有一半的人被他說服�！�

    康熙說道：“嗯，這個方苞還是得力的，能爭取到一半也不錯了。”

    “你去跟馬齊說一聲，今后弘皙要做什么，上書房一律照準就是。這孩子是知道分寸的，不像朕那幾個兒子……嗐！”

    張廷玉點點頭：“微臣明白了。”

    ……

    弘皙這邊，在進了大營后，意外發(fā)現(xiàn)場面非常和諧，將領(lǐng)們見了他都是客客氣氣，還拿出好酒好菜來招待。

    原因不難理解，廢太子在位監(jiān)國時對很多官員和王公貴族態(tài)度很差，但和軍隊里的將領(lǐng)關(guān)系不錯，還經(jīng)常從內(nèi)務(wù)府拿錢出來補貼軍需，真正是為了勞軍而貪污。

    如今豐臺大營的都統(tǒng)叫覺羅阿克善，在那份名單里屬于中立可以爭取的一個，不算死忠。

    但連他在想起廢太子胤礽時都有些懷念。因為廢太子從沒砍過軍隊的預(yù)算，胤礽理政時期軍中人人吃得是油光滿面。

    弘皙在一旁聽著，心里不由得想起半島上某個姓樸的卡卡，覺得他和自己那便宜爹在這方面頗有幾分相似啊。

    在其他正常的朝代，太子在軍中培養(yǎng)勢力是找死，但韃清壓根就不正常。

    康熙早年征戰(zhàn)噶爾丹，當時西北、東南、蜀中都有戰(zhàn)事，幾乎全國各地都要用兵。太子監(jiān)國幫忙訓(xùn)練軍隊，培養(yǎng)心腹自然也合情合理。

    而且康熙也算個馬上天子，在軍隊里有絕對的威望，誰也不會有膽子跟他老人家對掏。當時他跟廢太子的關(guān)系還是蜜月期，對此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從這個角度上來看，廢太子能一邊討好軍隊，一邊和康熙處好關(guān)系，真的并非一無是處。

    再往深處去想，這些事情卻從沒在弘皙熟悉的史料里出現(xiàn)過，那就只有一個可能：被人刪了。

    被誰呢？

    弘皙很清楚，就是自己那位四叔。

    弘皙忍不住笑了。上臺后把自己的對手都弄成草包小丑，怎么歷朝歷代都愛這么干呢。

    但不管怎么說，自己那便宜太子爹既然給自己留下了一點基礎(chǔ)，那一定得靈活應(yīng)用一番才行。

    “各位，我今日過來，是為了在秋狝時選取一些合適的士兵參加閱兵�！�

    弘皙說道：“要求我都已經(jīng)寫好了，各位看看自己手底下有誰合適的盡可推薦，也可毛遂自薦，我是多多益善的！”

    身后的常保拿出幾份寫著身高、體重等要求的單子分發(fā)給覺羅阿克善等將領(lǐng)。

    眾將看后面面相覷。他們帶兵多年，當然知道手下誰合適參加閱兵，但符合弘皙條件的多為精兵，也是他們在軍中立足的命根子，今日交出去，何時能回到自己手中呢？

    事情辦完后交差交權(quán)不交兵，自古以來并不少見啊。

    要知道，弘皙眼下兼著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要是在秋狝后覺得那些士兵可堪大用，都調(diào)入大內(nèi)收編，自己豈不是虧出血來？

    “末將可出五十人！”

    “貝勒爺，我這邊也能出五十個！末將也愿過去！”

    有幾個將領(lǐng)起身表態(tài)了，無一例外都是名單上被畫圈的太子一黨死忠。

    其他人還在猶豫，覺羅阿克善只是悶頭喝酒，并不說話。

    弘皙也不意外，對常保說道：“把東西抬上來！”

    “喳！”

    常保應(yīng)聲而下，再回來時，幾個雇來的漕工便扛著幾口大箱子回到營帳中。

    就在眾將疑惑之際，隨著弘皙一聲“打開”，那幾口大箱子里的東西一下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竟是一錠錠明晃晃的白銀，還有些珠寶，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這些當兵的發(fā)出一陣驚呼，伸長了脖子盯著那些白花花的銀兩。

    弘皙說道：“這些都是我用毓慶宮里一些寶物典當出來的銀兩，算上珠寶，一共是三十萬兩！”

    “這些錢會全部用來準備這次的秋狝閱兵，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各位：我阿瑪當初沒有虧待各位，我也不會！”

    “若是此次秋狝能讓圣心大悅，我也絕不會獨享所有的榮光！在座出過力的諸位都是有功之臣！”

    “愿得富貴者，跟我走便是！”

    紅眼珠子盯著白銀子，誰能忍得��？很快，許多將領(lǐng)紛紛表示愿意幫忙出人出力。

    有錢就有兵，既然弘皙舍得給錢，他們也不介意賭一把。

    弘皙微笑著點點頭，又讓常保來負責將這些銀兩發(fā)下去。誰給的兵多誰就拿得多，之前自愿出人的那幾個還有另外的獎金。

    弘皙就是要告訴所有人：忠誠是有價格的，我出得起這個價！

    覺羅阿克善一直在觀察弘皙，發(fā)現(xiàn)弘皙一直都表現(xiàn)得云淡風輕，心中頗有幾分詫異。

    三十萬兩不是小數(shù)目，驟然拿出來，哪怕弘皙這樣的皇孫肯定也傷筋動骨，但他竟然眉頭都不皺一下。

    崽賣爺田不心疼？還是說他對自己未來有信心，覺得這三十萬不算什么？

    覺羅阿克善坐不住了，對弘皙說道：“貝勒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二人來到營帳后邊，覺羅阿克善問道：“貝勒爺如此大方，難道不怕別人說您是賄賂軍中將領(lǐng)，惹來大禍嗎？”

    弘皙笑道：“當官當兵都一樣。無非是為了富貴罷了。用錢說話更直接嘛�！�

    “而且萬歲這次秋狝耗費巨大，我自愿出錢分擔，誰敢說個不是？”

    后一句話是弘皙敢砸錢的底氣�？滴趺看吻铼A，要帶上紫禁城的皇子皇孫，后宮寵妃，還有隨行幾萬大軍的護衛(wèi)。

    這些人一路上吃喝拉撒耗費巨大，到了木蘭圍場還要宴請蒙古王公貴族，各種賞賜無數(shù)，一次秋狝下來耗費達數(shù)百萬之巨。

    戶部這幾天恐怕是要頭疼死了，弘皙愿意出錢分擔，他們還要說謝謝呢。

    覺羅阿克善聽后，笑了：“既然這樣的話，我也愿意出個兩百人�！�

    弘皙心領(lǐng)神會：“明白，明白，都統(tǒng)大人辛苦，多勞多得！”

    覺羅阿克善笑容更加燦爛，請弘皙在自己對面坐下，倒了一杯酒后說道：“貝勒爺，實不相瞞，我一直在等您！”

    弘皙有些意外：“等我？”

    覺羅阿克善說道：“聽說十三爺被萬歲圈禁后，我們這邊的人心其實已經(jīng)亂了。”

    “八爺一直派人過來游說，我也一直擋著，就是想看看您會不會過來。”

    “阿彌陀佛，您來得還挺快。那屬下有一件事也可以跟您說了�！�

    弘皙意識到什么：“但說無妨�！�

    覺羅阿克善說道：“您還記得托合齊大人嗎？”

    弘皙一怔。

    廢太子胤礽第二次被廢的直接導(dǎo)火索，就是因為韃清史上有名的“托合齊會飲案”。

    托合齊是康熙一手提拔的底層外戚，廢太子胤礽第二次被廢后，康熙安排托合齊做了九門提督，給胤礽打下手，托合齊也就此成了太子一黨的核心成員。

    康熙五十一年，托合齊被人舉報，說他與當時的大內(nèi)總管太監(jiān)梁九功、刑部尚書齊世武、兵部尚書耿額、滿洲正藍旗都統(tǒng)鄂繕經(jīng)常在一起秘密聚會，圖謀不軌。

    康熙下令徹查，并以此為由斥責胤礽和他的叔姥爺索額圖一樣意圖謀反，最終第二次將他廢黜。托合齊等涉案人員，或是處死，或是流放寧古塔。

    弘皙問道：“當然記得……都統(tǒng)大人現(xiàn)在提起是什么意思？”

    覺羅阿克善說道：“托合齊大人有個侄子，受到牽連后來我軍中效力�！�

    “屬下也受過二爺?shù)亩�，所以格外留心，想弄清楚當年的實情。結(jié)果還真查出了一點東西。”

    聽到這里，弘皙覺得有些不對勁：覺羅阿克善不過是個帶兵的都統(tǒng)，怎么會熱心這件事？單純是為了報恩嗎？

    實際上這跟他本人有關(guān)，這陣子弘皙聲名遠揚，又一次蝴蝶效應(yīng)地改變了很多事。

    關(guān)于廢太子復(fù)立，弘皙要當皇太孫的傳言越來越多，覺羅阿克善便起了別的心思，開始調(diào)查過去的案子。他剛剛故意把時間線拉長，顯得自己一直是太子一黨忠臣，而不是見風使舵的投機分子。

    覺羅阿克善壓低聲音：“您知道當年向萬歲上密折舉報托合齊大人的是誰嗎？”

    弘皙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但還是裝作疑惑地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