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暗格密盒

    方苞說“天氣熱了”，其實是在提醒弘皙注意時間和日子。

    眼下已經(jīng)快到五月了，京城天氣肯定慢慢變熱。

    而五月初三，是康熙第一任發(fā)妻，廢太子胤礽生母赫舍里皇后的忌日，這一天同時還是胤礽的生日。

    以懷念沒見過面的祖母，思念還在世的阿瑪為借口去看胤礽，為他過生日，這借口實在太合適了！

    康熙從小就失去了雙親，一輩子都在尋求天倫之樂，對骨肉親情更加看重。這個理由他是無法拒絕的。

    果然，在聽了弘皙帶有哭腔的懇求后，想到亡妻的康熙也忍不住動容，隨即表示：“理貝勒有情有義，至孝�。　�

    探望廢太子的要求被允了，不僅如此，康熙還親自賞了弘皙兩千兩白銀和兩百匹蜀錦。

    康熙那邊是沒問題了，難點又出現(xiàn)在雍正這邊。

    該如何從廢太子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呢？

    弘皙分析：雍正從廢太子那里得到了名單，就說明二人已經(jīng)有過協(xié)商，起碼是達成了某種交易。

    所以雍正知道廢太子在裝瘋，在交給自己名單的時候，會不會也知道自己想到廢太子在裝瘋？

    那等見了廢太子，自己應(yīng)該表現(xiàn)得知道還是不知道？

    來回踱步幾次后，弘皙決定賭一把：雍正給了名單，卻沒明說是廢太子給的，所以自己只要假裝不知道即可。

    但問題又來了：和一個裝瘋的瘋子，怎么聊正事？而且還是在旁邊有人監(jiān)視的情況下……

    翌日，弘皙還是帶著禮物來到了雍親王府上。

    見到雍正，弘皙笑著打招呼：“四叔這幾天可好？”

    雍正“嗯”了一聲，又問道：“秋狝的事準(zhǔn)備得如何？今年萬壽節(jié)汗瑪法過得不順，這次得讓老人家開心開心�！�

    “四叔放心，禮部眼下一切工作都很順利�！�

    弘皙心想還開心呢，就這陣勢，到時能平安結(jié)束就好事了。

    雍正忽然話鋒一轉(zhuǎn)：“你突然來找你阿瑪，真是為了提前給他祝壽嗎？”

    弘皙笑道：“四叔說的哪里話，不然的話還能因為什么？”

    他隱約感覺不對，怎么雍正現(xiàn)在跟他說話，有種剛開始查漕運案時的生疏感了？

    雍正也不再多說什么，繼續(xù)帶著弘皙往王府最里面的院子里走去。

    弘皙讓拿禮物的李三哥站在門口，自己提著東西往里進，當(dāng)然雍正一直全程跟著。

    弘皙為了表現(xiàn)得不像有備而來，同時也想試探雍正，笑道：“四叔，接下來我一個人過去就好，您不用麻煩了�！�

    “阿瑪他有癔癥，恐怕染了病氣給你�！�

    雍正道：“他是我二哥，怕什么？走吧�！�

    弘皙笑了笑，在他扭過頭的瞬間，一前一后的兩人表情都變得無比凝重。

    來到門口，雍正快步上前，敲了敲門后側(cè)耳聽了一下，然后才推門示意弘皙進去。

    “阿瑪？”

    弘皙進門后小聲問了一句。

    “是弘皙嗎？”

    從床上跳下來一個人影，頭發(fā)凌亂，眼神渙散的廢太子胤礽踉踉蹌蹌地走過來：“孩子……”

    弘皙放下禮物，上前緊緊握住胤礽的手：“阿瑪，您怎么變成這樣了？”

    這父慈子孝的場面，看得雍正都有些動容，別過臉看著院子里的樹木發(fā)呆。

    弘皙拉著廢太子的手來到桌子旁，說道：“阿瑪……馬上就是您的生日，也是皇祖母的忌辰，這都是兒子給您的心意。”

    提到赫舍里皇后，廢太子情緒瞬間就崩潰，直接大哭起來。

    “母后、母后……”

    弘皙緊張地打開一份食盒，一邊擺開飯菜，又倒了一杯酒給廢太子，輕輕拍拍他的后背：“阿瑪，兒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了新差事……在禮部……”

    “前幾天兒子還見到了舅公隆科多，他來找兒子辦事……”

    廢太子哭泣聲稍稍停頓，門口的雍正也警覺起來：弘皙這話貌似是在匯報近況，但為何偏偏要提隆科多呢？

    弘皙盯著廢太子，說道：“隆科多舅公說了，會另外感謝兒子的恩情�！�

    “我想著等汗瑪法定了謚號，再親自寫封信……告訴隆科多舅公，也算全始全終，阿瑪說對不對？”

    廢太子開始用手抓著飯菜點心往嘴里送，始終沒說話。

    弘皙有些著急，難道說自己的暗示不夠明顯，廢太子沒聽懂？可直說的話，雍正搞不好就的察覺了。

    忽然，廢太子“哇”地一聲，捂著胸口和喉嚨，把嘴里的東西都吐了出來，雙手緊緊抓住弘皙，很痛苦的樣子。

    雍正嚇了一跳，邁步向前：“二哥，你怎么了？”

    弘皙大叫一聲：“四叔別過來！”

    雍正一愣，片刻后弘皙解釋道：“子為父隱……阿瑪出丑的樣子，我當(dāng)兒子的還是該遮擋一下。能不能拿塊抹布過來？”

    雍正也來不及尋思“子為父隱”是不是這個意思了，剛想去叫人，但想了想還是站在原地，朝著外面大聲喊人，一雙眼睛依然盯著弘皙父子二人。

    弘皙看著不停嘔吐的廢太子，悄悄把一個東西塞入袖口。

    剛剛廢太子嘔吐的時候，將一把鑰匙塞到了弘皙手中，在感到那冰冷觸感的瞬間，弘皙就明白了一切。

    下人過來遞上抹布，弘皙親自蹲下收拾干凈地上的臟污，盡量拖時間。

    果然，廢太子又開口道：“弘皙……你上次叫我多看舊唐書，阿瑪看了……阿瑪給你背……”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雍正聽得更加糊涂：不是說舊唐書的事，怎么念起《道德經(jīng)》了？

    他快速捻著佛珠，納悶這父子兩個搞什么鬼？胤礽單純在弘皙面前裝瘋嗎？

    弘皙點點頭：“阿瑪背得好，兒子也會努力的。阿瑪要照顧好自己……”

    廢太子忽然又抱著弘皙大哭起來，口中嘰里呱啦地不知道在說什么。

    等時候差不多了，弘皙才跟著雍正走出來。

    “大哥哥！”

    弘歷聽說弘皙來了，立刻就拉著正在溫習(xí)功課的弘晝跑來，一臉興奮的樣子。

    有了上次在暢春園的經(jīng)歷，弘歷已經(jīng)把弘皙當(dāng)成榜樣和偶像般的存在，時常提起。

    弘皙笑著剛要張開雙臂，只聽雍正忽然冷冷地說道：“弘歷！你功課做完了？回去！”

    弘歷嚇了一跳，小眼眶立刻就紅了：“戴先生同意我出來的……”

    一旁的戴鐸也點了點頭。

    雍正喝道：“不像話！你大哥哥如今還有公事在身，哪有空陪你玩？回去！”

    弘歷無過被罵，委屈之下立刻就大哭了起來，弘晝也嚇得不敢吱聲，拉著自己四哥往回走。

    弘皙不解道：“四叔，弘歷還小，何必這樣？”

    雍正道：“我怎么教兒子，也需你的指點了？”

    氣氛一下子就尷尬了起來。

    戴鐸見勢不妙，咳嗽一聲：“王爺，您為秋狝的事操心壞了，不如先去休息，我送貝勒爺出去吧？”

    “貝勒爺，王爺現(xiàn)在管著戶部，秋狝耗費巨大，他難免心煩，您別介意�！�

    雍正又是淡淡“嗯”了一聲，轉(zhuǎn)身便走。

    弘皙松了口氣，摸一摸袖口的鑰匙后也準(zhǔn)備快點離開。

    戴鐸送弘皙到門口，一路上閑聊了兩句，大多是當(dāng)初感謝暢春園時的關(guān)照等等。

    回到毓慶宮，弘皙讓李三哥守在書房外，誰也不許進來。

    弘皙拿出廢太子給他的鑰匙，開始在書架上到處翻找。

    剛剛廢太子說自己看舊唐書，口中說的卻是道德經(jīng)，而且韃清崇佛抑道，肯定有什么玄機。

    弘皙在書架角落里找到唯一一本道德經(jīng)，拿出來仔細翻開，卻也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

    難道是我理解錯了嗎？

    這時，他注意到放道德經(jīng)的書格后面的墻壁。

    弘皙皺眉，用手試著敲了一下。

    “咚咚咚”

    竟然真有回音。

    弘皙搬空那層書格，發(fā)現(xiàn)那塊磚是可以弄開的。

    他扣下那塊磚，一個被挖空的小洞便出現(xiàn)在了弘皙面前，里面還放著個四四方方的木盒。

    木盒被一把鐵鎖鎖住，弘皙用廢太子的鑰匙一插，果然能打開！

    弘皙的心跳開始加速，他根據(jù)木盒的重量可以推測出：里面絕對不是只有一封密信那么簡單……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李三哥的聲音：“貝勒爺，皇上召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