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詢
解決完二叔家的事,沈鈺匆匆趕回了家。
沈鈺離開之前,沈二一家都用了一種期盼的眼神看著她。
因為中途去了沈二家,沈鈺回程家時,已經(jīng)靠近正午。
還沒進門,沈鈺就猜到程易已經(jīng)做好了飯。
她遠遠就聞到從家傳來的肉香。
“回來了就洗手吃飯吧。
”程易順手接過她手中的竹籃。
上午,程易上山逮了一只野兔。
盤子里的兔肉已經(jīng)被片成薄片,看起來皮酥肉嫩,還均勻地撒上了一層椒鹽粉。
除了兔肉,還有昨日沒吃完的香菇母雞湯,程易又加了點青菜進去重新燉成一鍋新湯。
“咱們鎮(zhèn)上最好的私塾,得要多少銀子��?”沈鈺咬著筷子,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
“應該是東巷李夫子辦的私塾,一年十兩銀子,小弟從前就是跟著李夫子念的書。
”十兩銀子對普通人家來說,的確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得全家節(jié)衣縮食一年才能勉強攢夠。
二叔之前幫忙操辦了沈父的喪事,應該又花去不少積蓄。
沈二也是一個只懂做工不懂經(jīng)營的老實人。
手藝不錯,但每次只收一點手工費,絕不多賺。
雖然在村里名氣是傳出去了,但吃力不討好,根本掙不了幾個錢。
長此以往,沈二一家也過得緊巴巴。
沈銘漸漸長大,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楊氏舍不得自己兒子餓著,什么好吃的都緊著來,也不懂花錢要節(jié)制,他們家的光景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程易道:“怎么突然問起這個?”沈鈺笑道:“替我堂弟問問。
這孩子十歲了,還沒去念書,再不去可不就耽誤了。
”“原來是這樣。
嫂子,若是需要,我倒是能去李夫子遞句話討個人情。
李夫子素日待我親厚,束脩上……或許可松快些。
”沈鈺一喜:“真的?那就麻煩你了!”“嫂子說什么話,都是一家人,自然應該相互幫襯。
”程章笑得靦腆。
沈鈺心中贊嘆,不愧是年紀輕輕便中了秀才的少年,行為舉止都是一等一的出眾。
她又想到,沈銘那泥猴子。
只希望他讀了書之后,也能有所長進。
“剛好我好久沒去看望李夫子了,下午我就上門拜訪一下他老人家。
”程章主動說道。
飯后,沈鈺將碗筷洗凈,又把廚房收拾了一遍,才松口氣。
午后陽光暖得剛剛好,她在院中的小凳上理著酒曲材料,手上不停腦子里想著日后的打算。
若沈銘能順利入學,那她下一步就得準備更多銀子。
只是,就算她有心資助沈銘,但總讓她一人承擔這些費用也不是辦法。
正在發(fā)呆,身后傳來輕快腳步聲。
“嫂子,”程章?lián)Q了身青色衣衫,手中拿著一本舊書,“我這就去李夫子家。
”“路上慢點。
”沈鈺將手里的白芷放下,起身送他出門,“你替我多謝李夫子一聲,沈銘基礎差了點,但性子尚可,麻煩他老人家多擔待了。
”“我記下了。
”程章笑著應下,轉身走出院門。
沈鈺站在門口目送他離開,直到少年身影徹底消失于村巷之中。
她回頭看了眼廚房,忽然想起一件事,家里釀酒用得米只剩一升,手邊的銀錢也不多了,得加快步伐了。
翌日清晨,天還未大亮,程章就該返學了。
沈鈺把新做好的雙色米糕打包好,和程易一起把人送到村口。
之后,程易回家擴雜物房,她一人趕去集市買糧,她得去買些價格實惠的米。
路過一家酒肆時,沈鈺心神一動。
自穿越而來,她為了打探酒市,進過幾次酒肆,只粗略了解了目前市場上流行的酒水種類和酒水價格。
但若真要打入市場,光了解這些可還不夠。
沈鈺早上起得匆忙,只簡單梳洗了一下,臉上不施粉黛,頭發(fā)也只用的發(fā)繩扎起,簡單插上幾只木釵固定,除了相貌清秀了些,其他看起來十分樸素。
酒肆的伙計大致掃了一眼沈鈺,心中便有了些嫌棄,料定她是個貧困的農(nóng)家女,應該是買不起什么高檔酒水的,也不去主動招呼。
沈鈺巴不得沒人理她,自顧自地圍著柜面看著。
這是一家私人經(jīng)營的酒肆,價格和她之前看的時候并無太大變化。
前世她雖然主要忙于酒水開發(fā),但對品牌營銷的重要性也是深有體會。
一件產(chǎn)品能否熱銷,除了產(chǎn)品質量要過硬、價格合理,包裝設計、宣傳營銷、品牌價值等因素也很重要。
沈鈺看了店里正在售賣的酒水,心中有數(shù)。
店里價格低廉的酒水,是賣給普通百姓的,幾種不同口味的酒水都用的是同一種酒壇,貼上不同的酒名區(qū)分。
價格稍高的酒水,是專門賣給富人的,酒壇外觀稍顯復雜,但也并無太大區(qū)別。
另外更高檔的貢酒店內并無售賣,那都是專供給有品級的官員的,只有在官方酒肆才能買到。
沈鈺之前見過,貢酒會比普通百姓喝的酒水看起來精致許多,酒壇看起來更小巧,但造型也比較單一。
“小娘子是看中什么酒了嗎?”店內伙計見沈鈺只看不說話,起了趕人的念頭,便故意用陰陽怪氣的語氣發(fā)問。
沈鈺看了眼伙計,他臉上雖帶著笑,但眼中的鄙夷卻沒藏住。
“有燒酒嗎?”“燒酒?那是北邊傳過來的吧,咱家還真沒有。
”伙計想了一下,回答道。
“多謝,那我再去別家問問。
”沈鈺客氣地笑笑,離開了酒肆。
她當然看出伙計對她的嫌棄,但她的確只看不買,有些打擾到人家做生意了,才故意尋了個由頭離開。
“怎么回事�。俊鄙蜮曤x開后,酒肆的孫掌柜從里間走了出來。
小伙計立馬朝他吐苦水:“掌柜的你不知道,剛剛有個女人在店里看了好半天,一壇酒水都沒買。
還問咱店里有沒有燒酒,我看啊,她就是沒銀子找個理由溜了。
”“哦?她問有沒有燒酒?”孫掌柜瞇著眼摸了摸胡子。
他有認識的朋友,前段日子剛從北邊回來,給他帶過一壇燒酒。
他嘗過一口,入口有些辣,但進了肚反上來的卻是一股特別的酒香,和他常喝的黃酒完全不同。
“掌柜的,這燒酒難道會比咱們家的酒還好喝?”小伙計見孫掌柜沒說話,只是露出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禁好奇地問道。
孫掌柜神秘一笑:“這燒酒,的確不錯。
我看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店里會有不少人來問這燒酒呢。
”“�。磕钦乒竦�,我們家豈不是得趕快進點貨?”“你說得沒錯啊。
”孫掌柜摸著胡子,犯起了難。
這燒酒該去找哪里拿貨呢?離開酒肆,沈鈺去了米鋪又要了一大批硬糯米,讓人送回了家。
這下她是真的不剩多少銀兩了。
明早又該上街擺攤了。
沈鈺命苦地笑了笑。
賣酒釀圓子不是長遠之計。
前一晚要備貨,早上還得早起去擺好攤子。
賣完回家她還要趕緊準備第二天的貨,同時準備釀新的酒。
但如今也沒辦法。
只能等她早日攢夠錢,盤下屬于自己的鋪子。
回到家,程易已經(jīng)敲掉了雜物房一面的墻,開始拿著磚塊擴建了。
沈鈺那些酒壇被他暫時放到了正廳。
春日的陽光,雖不刺眼但也有些曬人。
程易拿著鏟,額角是全是細汗,有幾滴汗珠順著他堅毅的臉龐滑落。
他身上只著了件粗布短衣,露出兩條麥色手臂,隨著他的用力顯示出堅實的肌肉線條。
沈鈺趕緊放下東西,進廚房煮了一大鍋酸梅湯,放涼之后她趕緊端給程易。
“大哥,來喝點酸梅湯去去熱吧。
”程易隨意地抹了一半汗,接過碗一口氣喝了干凈,接著繼續(xù)埋頭搭房。
沈鈺進了廚房張羅午飯。
不知不覺中,他們二人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默契,一個在忙另一個就會主動做飯。
沈鈺做了兩道開胃的涼拌菜。
吃完午飯,沈鈺開始將新買的米一點點倒入壇中浸泡。
釀酒的第一步,浸米也容不得馬虎,得用水泡上天,徹底泡發(fā)后再開始磨米漿。
這浸米的水也有講究。
前世沈鈺用得是自然的礦物質水,現(xiàn)在用得是自家院子里天然的井水,效果比從前還要好。
程易忙著建屋子,就沒辦法幫她了。
沈鈺只能一個人咬著牙,把幾十斤米一點點倒入壇,又打了一桶接一桶的水。
整個下午忙下來,她的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就算這樣,她才把新買的米泡了不到三分之一。
不過看著整整齊齊的一壇壇米,沈鈺心里說不出的滿足。
晚上,她躺在床上,又想起白日在酒肆看見的那些酒。
若是她有了自己的店,倒是可以先從裝酒的酒壇入手。
考慮酒水的消費場景,除了自家買來喝,就是宴請、送禮了。
她一直覺得第一眼印象很重要,要想讓她籍籍無名的酒水走紅,就得先讓看了就眼前一亮。
她相信不管是古人還是現(xiàn)代人,總歸都是視覺動物。
先包裝,再慢慢將她的酒水打造成一種社交符號。
說到送禮,她就想到了前世那些包裝精致的各種禮盒。
她想起了二叔的木工手藝,一個念頭悄然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