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也難怪,阿春在王府時(shí),用的都是御造的玫瑰膏,珍珠露。
「別說行醫(yī)治病,就算把你這醫(yī)館賣了,你也買不起一滴�!�
他又捧起我的手,拎著衣袖嘖嘖稱奇:
「阿春,你怎么能穿這種破爛呢?
「本王的小狗墊窩,用的料子也比這布好上百倍�!�
他替我抽了刀,像教我寫字那樣,握著我的手,把刀架在裴遇脖子上。
比劃來,比劃去。
杜栩在我耳邊笑道:
「阿春,你的心怎么這么狠?
「你可知,皇兄好不容易允了你做側(cè)妃。
「本王興沖沖地置辦婚儀,想方設(shè)法讓你比宋玉藻更風(fēng)光。
「卻發(fā)現(xiàn)你人去樓空時(shí),本王是什么心情?
「你對(duì)本王狠心也就罷了,怎么不求求本王,留下你這情郎的小命?」
我十指顫抖,被他硬生生扣在刀柄上。
裴遇好不容易把那塊破布吐了出來,仰頭怒道:
「阿春姑娘求不了王爺。
「她身中劇毒,已有一月不能說話了。」
杜栩的呼吸突然中斷一瞬,隨即變得越發(fā)急促。
「你……你說什么?」
「裴某是說,阿春姑娘叫人毒啞了。」
裴遇不顧脖子上架著的利刃,略帶嘲意地笑。
「王爺不會(huì)以為,是阿春姑娘和您賭氣,才什么都不說,就這么跑了吧?
「依裴某看,阿春姑娘不是賭氣,而是逃命!」
杜栩心神俱震,竟然有些握不住刀,也握不住我的手了。
我連忙把刀丟在地上。
雙眼緊閉,適時(shí)落下淚來,暈倒在杜栩懷里。
再睜眼時(shí),我已經(jīng)置身江南行宮。
香是我慣用的,衣裙是我喜歡的。
籠子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除了案邊的一盞百合粥。
雖然也是我愛喝的,但成色有點(diǎn)奇怪。
白白黃黃,像是燒糊了。
杜栩坐在我床邊,挺直的背脊被人生生抽出一節(jié)。
頭也低下了,聲音也放輕了。
我側(cè)過臉,不愿意看他。
他苦笑道:
「阿春,你也覺得姓裴的說的對(duì),是不是?
「你不信我是真心喜歡你,會(huì)為了你和宋玉藻撕破臉皮�!�
他怎么來問我呀。
他應(yīng)該問皇帝,問先帝,問他母妃。
問京城江南,路邊的每一個(gè)人。
買回來的歌女和出身名門的王妃,大家都知道該怎么選。
再怎么真心愛重,海誓山盟。
貴人脾氣一起,我就永遠(yuǎn)是個(gè)能打能殺,能賣能埋的玩意兒。
能逃跑的時(shí)候,誰愿意留在籠子里,拿命去賭貴人的心意?
杜栩的母妃入宮之前,也是泛舟采蓮,吟歌垂釣的江南貴女。
宮墻深深,她逃不了。
可她賭贏了嗎?
杜栩執(zhí)意把紙筆塞給我,低聲下氣地說:
「好阿春,是我錯(cuò)了。
「等我們回京城,我就去找宋玉藻,讓她交出解藥,和她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