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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思過崖下寒氣刺骨。
我服下壓制靈木之心枯敗的丹藥,沉沉睡去。
夢中,又回到了雷劫山谷的草廬,回到了與封景天相依為命的時光。
半夢半醒間,石窟外傳來細微的動靜。
我猛然睜眼,竟是封景天!
他渾身沾滿夜露,帶著濃郁的酒味。
他不是應該陪著白江嗎怎會出現(xiàn)在這思過崖禁地
上一次他靈力失控后的瘋狂歷歷在目。
我驚恐萬分,掙扎著想從冰冷的石床上爬起行禮:景、景天大師兄!您怎會來此弟子是廢人白靈,并非白江師姐——
雷劫山谷一行,我......我想起來了,靈兒。
他嘶啞著聲音打斷我的話,一步上前,不顧我滿身的污穢,竟一把將我緊緊摟入懷中。
我如遭五雷轟頂,瞬間僵直在他懷里,動彈不得。
許久之后,他才略微松開我,像是獻寶一般,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被靈力細心包裹著的殘破玉佩。
玉佩材質(zhì)普通,上面布滿了裂痕,顯然已經(jīng)受損嚴重,但依舊被小心地護著。
我顫抖著手接過,一眼便認出,這是當初在雷劫山谷,他神志不清時親手為我雕琢的護身玉佩。
玉佩雖裂,尚可修復,靈兒。他嗓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沙啞與脆弱。
你總說人心易碎,仙途難測�?山袢辗N種,皆是天意弄人,非我所愿!如今,我想起了一切,你......可愿再信我一次
恍惚間,我仿佛又回到了草廬。
那時我感染風寒,高熱不退,他也是這般冒著大雨,不顧自身傷勢為我尋覓草藥。
一模一樣的情景。
理智在腦海中瘋狂尖叫著危險,警告我這不過是又一場空歡喜。
可胸腔中那顆靈木之心,卻不受控制地貪戀著他懷中那絲久違的溫度。
我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靈兒,我們的孩子......他不能沒有父親。你再信我這一回。白江之事,待我神魂徹底清明,我定會給你們母子一個交代,補償你們所受的所有苦楚。
他似乎看穿了我眼神中的掙扎與動搖,輕輕拍著我的背,你累了,也受驚了。我守著你和孩兒睡,待你睡熟了,我再調(diào)息片刻。
我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許久未曾感受過的暖意。
終究,還是緩緩閉上了雙眼。
直到第二日,天色將明未明之際。
石窟之外,突然傳來一名萬劍宗弟子驚惶失措的尖叫與急促的腳步聲。
景天大師兄!大師兄不好了!白江師姐......白江師姐她神魂受創(chuàng),靈力反噬,腹、腹中胎兒......怕是保不住了!
我和封景天幾乎在同一時間被驚醒。
他猛地睜開雙眼,看向我。
我也定定地回望過去。
昨夜他眼中那瞬間的溫柔與悔恨,此刻已蕩然無存。
他瞪大赤紅的雙眸,難以置信地看著衣衫不整的我,猛地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昨夜不是陪著江兒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賤婢!你又對我用了什么卑劣的邪術(shù)迷惑了我的神智!
我的心,瞬間如墜萬丈寒潭,冰冷刺骨。
賭輸了。
我又一次,賭輸了所有。
我終究沒忍住,撫著小腹,發(fā)出了癲狂而凄厲的大笑聲,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還敢在此妖言惑眾,幸災樂禍!封景天被我的笑聲徹底激怒,來人!把這個瘋女人給我立刻打入宗門水牢!嚴加看管,聽候發(fā)落!
我哪里是在幸災樂禍
我分明是在嘲笑自己這無可救藥的愚蠢。
一次又一次,執(zhí)念深重。
白靈啊白靈。
你當真是罪無可恕,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