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眾人全部落座后，空了一張椅子。

    那是寧然的座位，多年來從未變動過。

    季臨川一眼瞥見，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松開沈清琳，大步走到那張椅子前。

    用力一推，椅子哐當(dāng)一聲倒在地上。

    轉(zhuǎn)頭對老管家厲聲呵斥：“怎么回事？這種場合還擺著一個外人的椅子，你是老糊涂了嗎？”

    老管家低著頭，連連道歉：“對不起季少爺，是我疏忽了，我這就撤走……”

    餐廳里鴉雀無聲，親戚們面面相覷。

    有的低頭喝茶，有的假裝整理餐巾，誰也不敢插話。

    沈父眉頭緊鎖，沈母欲言又止，但最終都沒有開口。

    就在老管家準(zhǔn)備搬走椅子時，沈清琳突然站了起來。

    “只是多一張椅子而已，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留下吧�！�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季臨川猛地轉(zhuǎn)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清琳，你什么意思？”

    沈清琳沒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對老管家說道：“擺好了，別讓人以為我們沈家連這點氣度都沒有�！�

    老管家愣了一下，隨即恭敬地將椅子扶起，重新擺回原位。

    季臨川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拳頭攥得緊緊的。

    但最后還是強壓怒火，擠出一絲虛偽的笑容：“清琳說得對，確實是我太敏感了�！�

    說完他坐回座位，眼神卻陰鷙得可怕。

    親戚們交換著眼色，氣氛很是尷尬。

    沈父輕咳一聲，舉起酒杯：“今天是家宴，大家不用太過拘束，來，先干一杯�！�

    眾人連忙附和，酒杯碰撞的聲音暫時掩蓋了空氣中的凝重。

    開席后，季臨川先夾了一塊魚肉放到沈清琳碗里，柔聲道：“清琳，我記得你最愛吃魚，嘗嘗�！�

    沈清琳盯著碗里的魚肉，突然想起寧然每次都會細心挑出所有魚刺，再放到她面前。

    而眼前的季臨川，連她怕魚刺的習(xí)慣都不知道……

    飯桌上坐滿了人，看起來明明很熱鬧。

    可沒有寧然在，讓沈清琳感覺前所未有的冷清。

    她胡亂扒拉了幾口飯，起身說道：“大家慢慢吃，我先上樓了�！�

    季臨川一臉關(guān)切：“清琳，你怎么了？”

    沈清琳隨口回了句：“身體有點不舒服�！�

    沒再理會他，離開了。

    上樓路過寧然的房間時，仿佛有種吸引力，讓她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打開燈一看，愕然發(fā)現(xiàn)房間里空空如也。

    原本屬于寧然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仿佛他從未在這里住過一樣。

    沈清琳渾身顫抖，一下子就炸了。

    她快步跑回一樓，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質(zhì)問：“是誰動了寧然的房間？”

    賓客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沈清琳的手指緊緊攥著樓梯扶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老管家看了一眼季臨川的臉色，才小心翼翼地承認：“大小姐，是季少爺中午吩咐的�！�

    季臨川放下筷子，臉上還掛著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清琳，這點小事你生什么氣��？”

    “寧然自己說要凈身出戶的，這些破爛他又用不到，所以我就叫人全部打包拉去廢品站了�！�

    “廢品站？”沈清琳的聲音陡然拔高，眼睛泛紅。

    季臨川終于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太對，但依舊不以為然地聳聳肩：“不就是些舊衣服和書本嘛，他都不要了，還留著占地方干嘛？”

    沈清琳的胸口劇烈起伏，眼前一陣發(fā)黑。

    那些“破爛”里有寧然珍藏的相冊，有他親手為她做的生日禮物，有他們童年時一起收集的貝殼和樹葉……

    整整二十年的回憶，就這樣被季臨川輕描淡寫地丟進了垃圾堆。

    “你憑什么？”她幾乎是吼出來，“那是他的房間，他的東西！你有什么資格擅自處理？”

    餐廳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沈清琳突如其來的爆發(fā)驚呆了。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