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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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醉春樓中全是前來看熱鬧的人。

    管家的話頓時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感受到隱晦投來的視線，齊鶴閑皺眉看向管家，語氣有些不悅。

    你胡說些什么，本王的孩子好好的，離府之前本王還囑咐王妃在府上等我回來，她怎么可能突然離開

    這京城誰不知道本王與王妃的關系極好，和離更是無稽之談！

    可是......

    管家看出齊鶴閑的不耐，連忙掏荷包想要拿出和離書和定情玉佩想要交給齊鶴閑，可和離書才拿出一半，就被齊鶴閑打斷。

    行了，本王還有要事在身，有什么事等本王處理完事務再說。

    管家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把話咽了下去，候在了一側。

    站在他身邊的楚青玉眼底劃過一絲嫉妒，隨后收斂神色，輕輕扯了扯齊鶴閑的衣袖。

    鶴閑，是不是妹妹出了什么事

    她頓了頓，難道是妹妹知道你幫我解圍了嗎

    齊鶴閑臉色微變，有些沉默，好似在思考我是否會知道今日他說的急事是來幫楚青玉的。

    他自覺隱藏得很好，也讓府內下人不準在我面前多嘴，他覺得我應該是不會知道的。

    可是萬一呢

    他心底不知為何隱隱有些不安。

    楚青玉見狀，抿了抿嘴，隱藏起眼底的不甘。

    我知道拂熙本就因為換身份的事不喜歡我，要是知道你在幫我，恐怕是又得不開心鬧小脾氣了。

    她越說聲音越低，王爺，你還是回去哄哄她吧。

    齊鶴閑眉頭微蹙，我要是回去，你怎么辦

    楚青玉抬起頭來，勉強扯出一抹微笑，整個人顯得無比脆弱。

    沒事的，王爺，本就是我得罪了若王，就算被懲罰，也是我應得的，若王想要我當眾下跪道歉，那我照做便是。

    這怎么行！齊鶴閑立刻厲聲否決，要是當眾下跪了，你以后還怎么在京城生活

    王爺......

    楚青玉聲音輕柔，帶著一絲哭腔。

    齊鶴閑向她投去安撫的視線，隨后看向站在一邊叉腰看戲的若王，若王，青玉她被送去京外多年，有些不通京城消息，對你的王妃多有得罪，還請你見諒。

    若王卻搖頭，管她什么理由，我只知道她敗壞了我王妃的名聲，讓我王妃傷心了，我要讓她受到懲罰。

    我知道你對王妃很好，可青玉也不是故意的，讓她當眾下跪道歉，讓她丟臉，這懲罰有點重了吧。

    不如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換個懲罰，小懲大戒可好

    若王嗤笑，上下掃視過面前幾乎靠在一起的兩人，有些不屑。

    你的面子你的面子有多大，還能讓我換個懲罰

    但若王不是蠢人，雖然嘴上得理不饒人，可心里也知道齊鶴閑也算是個王爺，不能全然不給面子。

    于是他思索片刻，瞥了一眼楚青玉，又看向齊鶴閑，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你想讓我換個懲罰也可以，但總得付出些代價吧，不然誰都覺得本王的王妃是可以隨意被談論的。

    那是自然。

    齊鶴閑點頭，若王想要什么，盡管提便是。

    看著齊鶴閑松了一口氣的模樣，若王眼睛微動，閃過一絲狡詐。

    我聽說鶴王對自己的王妃極好，先前還特地尋了深海的鮫珠給王妃做頭面，剛巧本王的王妃也喜歡鮫珠，近日不是鮫珠生產的時候，但本王的王妃最近想要幾顆鮫珠點綴鞋面，不知鶴王能否為了那位，讓家中王妃忍痛割愛了。

    齊鶴閑雙唇緊抿。

    他能看得出若王眼中的戲謔，也知道若王清楚自己不希望楚拂熙知道他在幫楚青玉。

    若王是在拱火。

    可要是不照辦，若王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青玉。

    他可是答應過青玉，要一直保護她的。

    眼見齊鶴閑沉默，楚青玉有些慌張，她抿了抿嘴，柔弱的扯了扯齊鶴閑的衣袖。

    王爺，要是你為難的話，就算了吧，青玉可以承受的住的，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離開京城，另尋別處謀生。

    楚青玉倔強的模樣讓齊鶴閑無比心疼。

    他一咬牙，還是答應了若王的要求。

    好，本王答應你，本王先帶青玉回去跟王妃說，等明日定把鮫珠給你送去。

    若王滿意的點了點頭，答應了齊鶴閑。

    這場爭執(zhí)暫時告一段落，圍觀人群也漸漸散去。

    楚青玉松了一口氣，一雙柔荑輕輕撫上了齊鶴閑的手。

    鶴閑，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但若王要東海鮫珠，拂熙那邊會不會不高興

    都是我不好，要不然我親自上門解釋，求她幫幫我，怎么樣

    齊鶴閑一個激靈，下意識撇開了楚青玉，很快又回過神來溫柔的安撫她。

    不用，我去跟她說就好，拂熙善良，一定會同意的。

    我先回府找拂熙，你在家等我就好。

    說著，他就往外走去，并未注意到身后楚青玉嫉恨的目光。

    從管家尋他說我離家出走后，一種不安就縈繞在齊鶴閑的心頭，他現在只想趕快回到府中，見到我。

    他坐在馬車上，仔細回憶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似乎要從回憶中找出我不可能離開的證據。

    可離王府越來越近，他心頭的不安就越發(fā)的濃烈。

    終于回到王府，他連忙趕去了我的院子，想要見到我。

    但他推開門卻頓時瞪大了眼睛。

    房間里不僅沒發(fā)現我的蹤跡，就連原本裝滿回憶，我們親手布置的房間都變得空蕩蕩的，十分陌生。

    內心的不安成了實質，展現在他面前。

    直到這時，他才想起管家說的話。

    我好像是真的離開了。

    5

    齊鶴閑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wěn)。

    他從未想過那么愛他的我竟然會離開他，更沒思考過我離開后的日子要怎么辦。

    他的手撐在桌上，摸到了我離開時放的藥渣包。

    上面明晃晃三個墮胎藥的大字讓他心神不寧。

    不，不會的。

    齊鶴閑失聲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可顫抖的聲音卻暴露出他內心的恐懼。

    拂熙肯定只是跟我鬧著玩的，她很愛我，怎么可能拿掉孩子，而且，她說過會等我回家的。

    這時他想起管家當時的動作，好像是要給他什么東西。

    他連忙喚管家進來，讓管家把東西拿出來。

    但他只看見了和離書和定情玉佩。

    這時，他終于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楚拂熙就是不要他了。

    一向冷靜的齊鶴閑如今眼眶竟然泛著些許紅色。

    他沉默了一會，隨后緊咬牙關，低聲命令。

    她肯定還未走遠，你們給我去找，她到底去了哪里。

    6

    沒過多久，管家就大驚失色地跑了進來。

    王爺不好了！我們在京郊香山懸崖處發(fā)現了王妃乘坐的馬車殘片，周圍人說方才有輛馬車墜崖了，王妃......王妃可能......

    不可能！

    齊鶴閑立刻否認，不可能會是她！

    隨后，他急匆匆地往外跑去，飛身上馬，趕到了香山的懸崖邊。

    但他在懸崖邊只看見了散落一地的馬車碎片。

    齊鶴閑難以置信地搖著頭，步伐僵硬，緩緩挪到了碎片邊，蹲下身來，撿起了躺在碎片中央的荷包。

    圍在馬車碎片邊的百姓見狀都小聲議論著。

    你看那人在干什么

    看他穿得華貴，應該是這墜崖人的家人吧，哎，可憐吶，那馬匹突然失控，帶著車廂就跌入懸崖。

    這懸崖多深吶，掉下去可就沒個活路了。

    齊鶴閑抓著那繡著兩只胖胖鴛鴦的荷包呆站在原地，垂著頭，對周圍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

    他不肯相信我竟然會墜崖身亡。

    他站了許久，最后渾渾噩噩的回到了王府，回到了與我的房間。

    他呆坐在房間里，摸索著我給他做的荷包，兩眼有些發(fā)愣。

    我從小被磋磨著長大，絲毫不會女紅，被找回后，爹娘也只希望我快樂生活，并未要求我學習這些，但我聽說大家閨秀都會送給心上人荷包，于是讓丫鬟教我刺繡，學了好久才做出這個荷包，可手上也被針戳的鮮血淋漓。

    齊鶴閑至今還記得收到我荷包時的心情。

    開心，但夾雜著一絲心疼。

    他很珍惜這荷包，自從收到后就一直隨身攜帶，五年間從未摘下，直到前不久楚青玉回來，才把荷包解下放入了柜子。

    當時楚拂熙很是疑惑的詢問為什么要取下。

    而他只是用最近外出頻繁，害怕弄臟為由隨意的敷衍過去。

    他還記得當時楚拂熙瞬間暗淡下去的眼神。

    他傷了她的心，他是知道的。

    可他當時一顆心全放在了楚青玉身上，覺得自己真正的心上人是楚青玉，所以就算知道這樣會傷了楚拂熙的心，可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

    憶此，齊鶴閑重重錘了一下桌面，滿眼悔恨。

    聽見聲響的管家擔心齊鶴閑出了什么事，連忙跑進來，看見齊鶴閑流著血的關節(jié)，有些擔憂，王爺，就算王妃......您也要注重身體呀。

    齊鶴閑眼眶泛紅，沒有說話。

    整個房間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齊鶴閑才開口詢問。

    王妃這幾天有什么不一樣的舉動嗎

    管家想了許久，遲疑道，昨日有人看見王妃在您書房面前站了許久，臉色很不好。

    齊鶴閑一愣，昨日不就是好友找他說楚青玉得罪了若王，而他要替楚青玉出頭的時候嗎

    他的心頓時慌了起來。

    楚拂熙就是因為聽到這事才要離開的嗎

    他沉默著擺了擺手，屏退了管家。

    時間一晃兩日，兩日內齊鶴閑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房內，像雕塑一樣呆坐著。

    這兩日內他一直在回憶與我的曾經，這才發(fā)現原來他的生活中早就布滿了我的影子。

    他的心里也全然是我。

    如今他終于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自己喜歡的一直都是我。

    至于楚青玉，不過是年少時得不到的悸動在作祟。

    于是他用特殊手段將派遣在楚青玉身邊保護的影隊喚了回來。

    看著面前的影隊，他這才沙啞著嗓音說出了兩日來的第一句話。

    去懸崖下找楚拂熙，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影隊走后，楚青玉匆匆趕來，一見到齊鶴閑就有些委屈的開口。

    鶴閑，若王在催我了。

    齊鶴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不準備給鮫珠頭面了。

    那鮫珠頭面是楚拂熙最喜歡的頭面之一，而且拂熙跟楚青玉的關系本就不好，萬一拂熙回來了，又要跟他生氣了。

    見齊鶴閑沒有順著回應，楚青玉愣了一下，隱藏掉眼底的戾氣，隨后改換語氣，關心道。

    鶴閑，我聽說妹妹離家出走了，是不是因為我的事呀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回來，不該破壞你和妹妹的感情。

    可是，妹妹這賭氣賭的也太過了吧，都過了這么久還不回來，讓你也擔心壞了。

    聽見楚青玉的話，齊鶴閑嗤笑。

    之前他怎么沒發(fā)現楚青玉這么會煽風點火呢

    誰允許你說本王王妃的給本王滾！

    你讓我滾

    楚青玉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面前的齊鶴閑，似乎不清楚為何以前對她幾乎是百依百順的人會讓她滾。

    齊鶴閑輕蔑一笑，緩緩點頭。

    對本王的王妃不敬，只讓你滾，還是便宜你了。

    以后別再來王府，更別來找我。

    他頓了頓，眉眼柔和，不然，拂熙會生氣的。

    楚青玉灰溜溜的被趕了出去，齊鶴閑不管她，她自然要受到若王的懲罰。

    被懲罰過后，她也沒臉在京城繼續(xù)待下去，所以她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京城，不知去了哪里。

    至于齊鶴閑，則是發(fā)了瘋一樣，尋找自己墜崖的王妃。

    7

    齊鶴閑如何我無從得知，也不想知道。

    既然已經假死脫身那先前的事就與我再無瓜葛。

    如今的我已經到了江南。

    江南果然是富庶之地魚米之鄉(xiāng)，跟我在游記里看見的幾乎一模一樣，也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曾經的我很想去江南，成親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央著齊鶴閑帶我去江南游玩。

    可他每次都用政務繁忙的借口推脫，每次都說等過一陣子，久而久之，我就再也不提及了。

    但是沒關系，如今我自己來了我夢寐以求的地方。

    我隱姓埋名在江南買了一座小宅子，過上了悠閑自在的生活。

    我每日煮茶賞景，外出游玩，還在閑暇時學了如何制作頭面，買了一間頭面鋪子經營著，生意倒也算紅火。

    如今，我不再是誰的王妃，我只是自己，一個有錢的富家小姐。

    日子就這樣安穩(wěn)的過了許久。

    一日我外出游玩回來，卻看見宅子門口站了一道人影。

    我皺了皺眉頭，警惕上前，卻越發(fā)覺得這人影熟悉。

    突然，人影好像察覺到身后的動靜一般，轉過身來，與我四目相對。

    我頓時眉頭緊蹙。

    是齊鶴閑。

    他眼眶猩紅，下巴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胡渣，整個人顯得十分頹廢，好像一瞬間老了十幾歲。

    見到我的一剎那，他眼中光芒四射。

    拂熙，我就知道你沒死！我終于找到你了！

    齊鶴閑一邊說一邊伸手想要拉我，卻被我躲開。

    他有些受傷的看著我，娘子，你不要我了嗎

    以前他想哄我時，就會喊我娘子，而我也會順勢消氣。

    可如今在聽到這熟悉的詞，我只覺得無比厭煩。

    我都已經假死離開，想要徹底與他與過去割斷，他為何還要找來打擾我

    我后退兩步，冷聲道，鶴王爺請自重，我們早就和離了，還請您別對我拉拉扯扯，更不要壞了我的名聲。

    我們沒有和離！我沒有簽過和離書！

    齊鶴閑立刻激動的否認。

    我卻冷靜的看著他，王爺記性不好，需要我提醒一下嗎

    在您去陪楚青玉，還替她擋刀受傷之前，我讓你簽字的那張紙。

    聽見我的話，齊鶴閑頓時瞪大了雙眼。

    拂熙，你怎么知道......你不可能知道的......

    我知道他在震驚些什么。

    看著他慌亂的模樣，我嗤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王爺都敢做，我為什么不可能知道

    我不僅知道你偷偷照顧楚青玉，甚至為她擋箭受了重傷，還知道你書房的暗格里掛滿了她的畫像。

    眼見齊鶴閑越來越慌亂，我咧開嘴角，給了他最后一擊。

    還有你送給我的那些梧桐，是因為楚青玉喜歡吧，畢竟梧桐別稱青玉，成親那日你對著梧桐出神，是在想她吧。

    齊鶴閑身子顫了顫，一時間竟有些站立不穩(wěn)。

    他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釋，可半天都憋不出話來。

    因為我說的全是他做的，也全是他心中所想。

    過了許久，他才組織好語言，可是，我只不過是分不清什么是年少的保護欲才會做出那些事來，但現在我已經知道了，我心里的那個人是你。

    你就原諒我一次，跟我回家，好嗎

    齊鶴閑的聲音里帶著祈求，而我情緒絲毫沒有波動。

    不可以。

    齊鶴閑眼中的光驟然消散了。

    他最是了解我性格的，也知道我既然能說出這些來，就肯定不會跟他在一起了。

    王爺，我成全了你，也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齊鶴閑沉默許久，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而我也不再停留，轉過身去徑直回了家。

    后來，齊鶴閑如他承諾的那般，再也沒來打擾過我，只是我院子里的石桌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莫名其妙多出一疊銀票。

    我知道，這是齊鶴閑送來的補償。

    但我卻沒有用這些錢，我自己的錢已經夠花銷了，而且齊鶴閑的錢，我都懶得碰。

    于是我把這些錢捐給了周圍的貧苦百姓。

    久而久之，十里八方的人都會稱我一聲明大善人。

    有著足夠的自由，我游山玩水，領略了大好河山，看見了許多先前因被困于宅院并未看見的東西。

    我這才發(fā)現，原來世上有許多比情愛更加有意義的事，也忍不住笑自己，以前竟然為了一個男人痛哭流泣。

    不過還好，我醒悟的不算太遲。

    我躺在搖椅上，聽蟬鳴幽幽，只覺得內心無比通暢。

    從此以后，我會擁有不一樣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