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沈椿來之前就瞧好了環(huán)境,這包間后窗是一條狹長小道,
沿著小道穿過就到了灞河旁,等謝鈺昏睡過去之后,她小心翼翼從后窗翻了出來,毫不留戀地脫掉身上華美卻礙事的云水紗外衣,露出內(nèi)里一身平頭老百姓穿的細(xì)麻布衣裳。
為了不引人注目,
她拼命壓低腦袋走到河邊找到一搜渡船,給船夫分了幾文錢,讓他把自己送到對岸。
天色已經(jīng)黑了,
沈椿猶豫了下,沒敢出城,
在長安城里找到一家便宜客棧先住下。
——跟謝鈺和謝無忌猜測的一樣,她想要先找到謝無忌。
她在街頭巷尾聽說了不少消息,
謝無忌和崔家的婚事鬧的很不痛快,崔家羞辱謝無忌不要緊,
關(guān)鍵是下了謝家的顏面,讓謝國公和長公主十分震怒,崔尚書這才意識到謝無忌在謝家的地位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底,忙攜了厚禮登門致歉,不過長公主直接把人晾在了府外,兩家的婚事就此擱置下來,大有就此一拍兩散的意味。
沈椿聽到之后,心里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
多年的等待在她心里逐漸成了一股子執(zhí)拗的念頭,她想問他為什么要用假名欺瞞她,想問他為什么這么多年都不來找她,還想問他送來那盆花到底是什么意思。
弄清楚這些,就算謝無忌告訴她他已經(jīng)忘記她,她也能坦然地放下走人,拿著攢下的錢去其他地方開始新生活。
整個長安城光是常居人口就有數(shù)百萬,更別說往來的那些販夫走卒,沈椿不擔(dān)心謝鈺會這么快找到自己,所以安安生生地在客棧里住了一夜。
但她沒想到的是,
納彩那日,
謝無忌有意把事情鬧大,所以對崔家屢屢容忍,崔家跋扈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街頭巷尾,惹得謝家頗為不快,
婚事順理成章地擱置下來。
不過納彩既然出了這樣大的岔子,
謝國公總要喚謝無忌去問一聲的,
恰巧就在他外出的時候,
沈椿送來了那封書信,
若非她送來的時機實在太不湊巧,她和謝無忌這會兒已經(jīng)雙宿雙棲了。
謝鈺原本以為,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內(nèi),
等謝無忌大婚,日后沈椿有了孩子,
這樁前塵往事盡可被歲月掩蓋,所以他心里即便不悅,也從容依舊,面上更少見嫉色。
但事與愿違,從納彩禮出岔子,
沈椿給他下藥,樁樁件件都脫出了他的掌控。
尤其是沈椿,她怎敢如此待他!
他樁樁件件無一不為她考慮,
她怎能如此負(fù)心薄幸!
他截取書信之后立即就來了這里,卻沒有急著抓她回去,
他冷眼旁觀,看著她放棄舒適優(yōu)渥的生活,
看著她吃苦受累,看著她為了點兒口糧便四處奔波,
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想過妥協(xié)。
——這一切都是為了謝無忌。
謝鈺怎么都想不到,沈椿居然對謝無忌偏執(zhí)到如此地步。
謝無忌,為什么是謝無忌?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今天見她之前,他特意換上了一身兒謝無忌慣常穿的武人裝束,就連往常規(guī)規(guī)矩矩束在發(fā)冠里的黑直長發(fā)都換成了瀟灑不羈的高馬尾。
他手持玉刀,在鏡子面前徘徊良久,總算還是維持了最后一絲體面,沒用玉刀把眉毛剃成斷眉,散下幾縷碎發(fā)遮著眉梢。
明明是他自己非要扮成這幅模樣的,但聽到她喊著謝無忌的名字,滿懷欣喜向他飛奔而來的剎那,他的怒意不可遏止地沸騰起來。
他本可以繼續(xù)騙下去,但等她走到近前,他垂下眼眸,淡淡喚了聲:“昭昭。”
他看到沈椿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凝固住了。
她腳步剎住,身子慢慢后縮,臉上的神情慢慢化為了驚恐。
他輕聲問:“你是自己走過來?還是我請你過來?”
沈椿只是遲疑了一瞬,毫不猶豫地掉頭就跑——她做出這樣的舉動,幾乎不假思索,就是本能的行為。
還沒跑出三步遠(yuǎn),她腰上一緊,直接被人拎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想要掙扎,忽然后頸一麻,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了一線,她有些費力地睜開眼,意識一點一點回歸,終于想起來昨晚上發(fā)生了什么,猛地彈坐了起來。
謝鈺平靜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你醒了?”
沈椿打了個激靈,有些結(jié)舌:“你”
她張了張嘴,有些艱難地開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謝鈺眼眸沉靜:“從你出城那日,我就派人盯著你了,你下藥離開之后,所有出城的人都要備好路
引和戶簿,那日若非我示意,你在城門口就要被人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