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少女懷春,即便現(xiàn)在她說起這些事跡來,依然忍不住怦然心動。
他在她心里,就是天下
自從謝無忌刻意布置的喜堂被謝鈺瞧見之后,
他便跟瘋魔了似的,四下圍追堵截。
便是謝無忌都沒想到,謝鈺居然也有這般失控的一天,他只能把人分成兩路,
一路照常走陸路官道故布疑陣,
他自己則帶著沈椿上了水路。
哥舒那利喬裝成漢人被他打發(fā)去了另一路,
為防止意外,
他冒充行商,
帶人混入了一艘以富貴著稱的客船。
除了這些,他對沈椿稱得上溺愛了,近來天氣炎熱,
沈椿這輩子頭一回坐船,居然落了個暈船的毛病,
躺在床上什么都吃不下去,謝無忌就神通廣大地搞來了新鮮的瓜果和鮮酪,親手給她做冰酪吃。
說句沒出息的,沈椿長這么大,從來沒人對她這么無微不至過,
以至于她都有點坐立難安的心虛,懷疑自己能不能配得上這人的好——作為報答,她前兩天還親手打了個絡子送給謝無忌。
謝無忌親手喂她吃完了半碗冰酪,
翻出一塊干凈的帕子要給她擦嘴:“我才買的帕子,你別嫌棄�!�
沈椿不安地躲了躲:“誒…你別這樣,
我自己來就成,我又不是小孩�!�
謝無忌仔仔細細幫她擦完嘴,
又親手削了個香瓜,切成小塊給她:“你老實坐著,
小心起的猛了又頭暈�!�
謝家規(guī)矩大,飯前不讓吃生冷的東西,沈椿因此挨過好幾回訓,她看著銀簽子上那塊冰冰涼涼的甜瓜,本能地遲疑了下,才張嘴叼了。
她這樣瞻前顧后,活像只雪兔子似的,謝無忌既心中生憐,又恨不得揉進懷里摸上兩把,不知道怎么樣疼愛才好。
喂她吃完水果,謝無忌才抬了一張精巧案幾,上面放著薄粥和幾樣小菜,他手臂一轉,居然直接把案幾放在她床上了。
沈椿立馬要掀開被子坐起來,嘴里直念叨:“哎別別別,這可不成,這不合規(guī)矩。”
要是讓謝鈺看見她敢在床上吃飯,估計她能被關禁閉關到壽終正寢。
謝無忌把碗筷塞她手里,笑話她:“我都不嫌麻煩,你啰嗦什么?人活著是為了舒坦,又不是為了守規(guī)矩的�!�
小椿以前可不是這樣別別扭扭的性子,如今這個規(guī)矩那個禮數(shù)的,不用問謝無忌都知道是誰把他變成這樣的,他快煩死謝鈺了,自己年紀輕輕就一把年紀了,還非要把小妻子教成個小古板。
想到這兒,他對騙走沈椿的事兒再沒半點愧疚,反而開始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做了大善事兒,她落在謝鈺手里豈不是要坐一輩子牢?
沈椿看著案幾出神。
謝鈺極重規(guī)矩,兩人剛成親那會兒,他就很明確地說過,妻子并不只是他的妻子,而是謝家的宗婦,他對妻子有著很高的期待。
謝無忌卻完全相反,他是百無禁忌,對她尤其縱容,幾乎拿她當個孩子待,可以說他完美地符合了她對于被愛的認知。
這種感覺讓她感激又忐忑,有時候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值得被人這樣對待。
她提起筷子扒了口飯,果然,不用考慮坐姿儀態(tài),不用考慮有沒有發(fā)出奇怪的聲音,吃飯就是香。
“真棒,吃飯就該這樣大口大口的。”謝無忌夸她,又摸了摸她的腦袋:“你怎么高興就怎么來吧,只要你愿意,踩到我的腦袋上也行�!�
她一上船就懨懨的,今天難得多吃了半碗飯,謝無忌終于能松口氣,盤算著等到下一個落腳點給她買幾盒山楂丸子吃吃,再買一些女子常吃來補氣養(yǎng)顏的燕窩阿膠之類的,鮮酪也該多買點了,她愛吃冰酪。
瞧瞧這小身板瘦的,一點兒福氣樣兒也沒有了,該好好養(yǎng)養(yǎng)肥才行。
吃完晚飯,謝無忌又陪她說了會兒話,直到深夜兩人才分房睡下。
子夜時分,客船在碼頭�?苛似�,又悄然無聲地駛向了下一個碼頭。
第二天早上,沈椿的暈船癥狀減輕了許多,謝無忌打算帶著她去甲板逛逛,倆人下樓才下到一半兒,他腳步忽的一停,眉目漸漸凝重起來。
他轉頭看向沈椿:“你先回房,不管有什么動靜都別下來�!�
沈椿疑惑道:“怎么了?”
謝無忌扯了扯唇角:“討人嫌的追來了�!�
他目送著沈椿回了房間,身子一躍,直接來到了客船一樓的大堂。
果然,一樓被整個清空,只余下了一桌一椅,和一個素色的人影。
那身影修長如玉,臨風坐在窗邊,襯著窗外的河景,積石如玉,列松如翠,似風采過人的河神。
——這樣的風采氣度,再給他一輩子怕是也修煉不出來,謝無忌凝眸瞧了片刻,又搶先開了口:“老三,你怎么過來了?”
他唇角一挑,大步走到謝鈺面前,腰間絡子隨之輕擺:“莫不是聽說我成親的消息,特地趕來看看你嫂子?”
話音剛落,他如愿看到謝鈺變了臉色,那眼眸冷的猶如寒潭一般。
他目光掠過謝無忌腰間的雙喜結,冷冷道:“我為什么而來,你心里清楚�!�
他卻沒被謝無忌牽著鼻子走,從袖間取出謝無忌這半年來陸續(xù)變賣產業(yè)的文書,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五個月前,你斷斷續(xù)續(xù)和哥舒蒼有所往來,然后就開始陸續(xù)變賣家產,將產業(yè)換成金銀。”
謝鈺解決問題的思路很簡單,謝無忌有和突厥人勾連的嫌疑,他作為家主,完全有資格在謝無忌真正犯下大錯之前,把他強行帶回謝家問責。
至于昭昭謝無忌都要被關押進宗祠了,昭昭她,她會回來的。
她之前受了那么多委屈,他還沒來得及補償她,他怎么能讓她就這么走了?
即便她要走,也不該和謝無忌攪合在一起。
謝鈺猛地抬起眼,幾絲冷銳泄了出來:“你想做什么?或者說你打算去哪兒?”
謝無忌離開長安還不到十日,被人這么快就追上了不少,還被查了個底掉,他眼瞳猛地縮了下。
很快,他輕嗤了聲:“你沒去問宮里嗎?我和哥舒蒼接觸是皇上授意,我變賣家產是為了取信于突厥人,如果不這樣,他們如何信我?”
謝鈺既然能坐在這兒,就說明他的人已經(jīng)被控制住了,謝無忌也不多問。
“是這樣嗎?”謝鈺輕輕頷首,居然并未反駁。
他隨手把茶盞反扣到桌面兒上,長樂立馬押著一個昏迷的人走進來,看清他手里的人是誰,謝無忌瞳孔猛地縮了下。
哥舒那利!謝鈺居然抓到了哥舒那利!
哥舒那利顯然是受了刑,他有沒有說出不該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