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沈椿對自己的酒量還挺有信心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喝的緣故,喝到一半兒腦袋就有些發(fā)懵,轉(zhuǎn)眼吃完了席,大家心滿意足地抹著嘴巴走了——屋里就剩下謝鈺和她。
她踉蹌了幾步,一頭栽倒在他懷里。
就這么水靈靈地落到他手里了。
謝鈺輕輕托住她的手臂,
喚她:“昭昭?能聽見我說話嗎?”
沈椿就這么趴在他懷里,一動不動,似乎是睡過去了。
謝鈺長長地出了口氣。
他有些懊惱自己不該戲弄她太過,現(xiàn)在人都醉的意識不清了,
他還怎么讓她吐露心聲?
他搖了搖頭,
認命地把她打橫抱起,
又小心把她放在床榻上,
為她脫下外衣,
解下鞋襪,蓋上被子,最后把床炕燒的暖洋洋的,
確保她不會凍著一點兒。
他做完這些,正要轉(zhuǎn)身離去,
忽然袖口一緊,他回首看去,就見她不知何時睜開了眼,一手拽著他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也分不清她到底醉了沒醉。
謝鈺遲疑了下:“還有什么事兒?”
沈椿不說話,也不松手,只是這么跟他僵持著。
謝鈺想了想,
折腰坐在她床邊,張口道:“你”
他才開了口,
沈椿忽然向他撲將過來,不由分說地堵住他的唇。
謝鈺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雖說清冷穩(wěn)重,
到底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又不是未經(jīng)人事,
本來就血氣方剛,更何況撩撥他的還是他心愛之人。
他瞬間就給出了反應(yīng),也不問緣由,立刻欺身而上,反客為主,把她壓在了床褥間。
他沒有給她掙扎的余地,頭一低就銜住了她的唇瓣,毫不客氣地攻城略池,肆意掃蕩,勾住她的軟舌細細糾纏。
他近來的確長進了不少,竟無師自通了調(diào)
情的法子,舌尖輕搔她的上顎,粘稠的氣息在兩人唇齒間流蕩,沈椿很快招架不住,細細地叫了聲,雙手勾住他的脖子。
這個綿長黏纏的親吻終于結(jié)束,又仿佛只是前奏,在一切開始之前,謝鈺捧起她的臉
,問:“昭昭,你知道我是誰嗎?”
除了謝鈺,誰會這么叫她?
沈椿身上熱得厲害,在他懷里亂拱:“謝鈺,謝鈺�!�
謝鈺終于放下最后一絲心事,低頭,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他這次沒有停留,沿著她唇瓣一路向下。兩人糾纏間,她的裙擺卷到腰際,她穿的又是開了襠的褲子,風嬌水媚一覽無余。她衣褲上繡了蓮花蓮葉,謝鈺指尖探入,擷住了那顆蓮子,直引得她聲調(diào)都變了。
但不知是不是太久沒經(jīng)事的緣故,明明溫香軟玉在懷,他明明情
熱無比,卻在即將破關(guān)而入的那刻松開了關(guān)隘。
謝鈺:“”
他半撐著身子,僵在了當場。
又過了會兒,他才從這樣巨大的挫敗中回過神來,神情羞惱至極。
他忙抬眼去看沈椿,就見她已經(jīng)仰面睡了過去,睡顏嬌憨,天真無邪。
謝鈺也不知道該失落還是松了口氣,但誰讓他自己不爭氣沒讓她快活,他總不能把她搖醒再繼續(xù),他做不出這等厚顏無恥的事兒。
罷了,她總歸是愿意和他親近了,而且是在明確知道他是誰的情況下,她仍舊選擇了主動。
這是否意味著她慢慢開始接受自己了?
那他這些日子的輾轉(zhuǎn)反側(cè),焦慮難安,是不是有了答案?
謝鈺把今夜之事兒在心里反復(fù)回放,不覺唇角微微揚起,眉眼間溢出一抹柔情,已經(jīng)想象出兩人攜手還鄉(xiāng)的畫面了。
他心下安穩(wěn)不少,看了眼狼藉的床褥,認命地嘆了口氣,取出新的床褥換上。兩人同蓋一床被子,也不嫌地方狹小,攬著她的腰肢便安穩(wěn)睡了過去。
第二天,反而是喝了酒的沈椿醒得早些。
她淺淺打了個哈欠,正要下地干活,忽然覺得腰上發(fā)緊,謝鈺就躺在她枕畔,雙臂把她擁在懷里。
沈椿腦袋懵了下,又覺得身上觸感不對,手指摸了摸,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上身兒就穿了身小衣,底下就一條開襠褲,兩條腿兒不知羞地敞著,晨起的涼風從底下灌入。
她忍著羞恥掀開被子看了眼,就見滿身的指痕和親吻痕跡,她心里頭最后一絲僥幸也沒了。
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終于浮現(xiàn)了出來。
昨天她喝醉了,謝鈺留下來照顧她,又幫她脫衣裳又給她蓋被子,還端了熱水幫她擦臉擦身子——完全符合了她對家人和愛人的想象,她徹底心軟了。
拋開別的不說,謝鈺相貌實在是太過出眾,星眸含水,骨相清遂,穿著衣裳的時候身形清瘦修長,敞開衣裳又極有力量感,實在是惑人得緊。
于是她就被美色耽誤,一時色迷心竅犯下大錯。
沈椿捂住臉,痛苦地呻吟了聲。
她這番動靜,自然也把謝鈺驚醒了,他睜開眼,一雙含星帶水的眼睛向她瞧了過來,聲音都透著柔軟的憐惜:“你醒了?可睡夠了?”
這話落到沈椿耳朵里就跟陰陽怪氣似的,她簡直不敢抬頭看他,支支吾吾地應(yīng)了聲。
她忙起身,急匆匆地穿衣服:“對了,我今天答應(yīng)了要去隔壁村義診,約好的時間要到了,我先走了!”
謝鈺把衣裳遞給她:“你慢點,別摔著了�!�
經(jīng)過昨晚的繾綣,他自然以為兩人之間有了某種默契,他也不再逼著她承諾什么,只是含笑問:“今天是臘月二十八,鎮(zhèn)上要放花燈,城墻上還有煙花,你可要跟我一道兒?”
沈椿都沒注意到他說什么,含含糊糊地應(yīng)了聲,穿上鞋就急匆匆地跑了。
一口氣跑出了村口,她才長長地出了口氣,肩膀卻垮了下來,整個人都垂頭喪氣的。
謝鈺這些日子一直逼得很緊,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兒,她更沒法兒和他撇清干系了。
她懊惱地抱住腦袋。
正好隔壁村的里正來接她,她勉強收斂了一下心思,跟著里正去了隔壁村。
氣候嚴寒,附近的三個村子有不少人出現(xiàn)了感冒發(fā)熱的癥狀,沈椿作為鄉(xiāng)下唯一的大夫,難免四下忙碌起來。
因為今年得了寒癥的人格外多,沈椿還專門寫了信向周太醫(yī)請教,不過周太醫(yī)也忙著四下問診,一時沒顧得上給她回話。
一忙活起來,沈椿早把謝鈺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這一忙碌就到了深夜,喝完一盞熱茶之后,她才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么,但實在想不起來到底是什么事兒,她索性撩開了手,披星戴月地回了家。
誰都能瞧出來,謝鈺今日心情頗好,看人時眉眼含笑,迷倒了一片大姑娘小媳婦。
他甚至著意裝扮了一番,選了她素來喜歡的青碧色圓領(lǐng)袍,冰清玉潤的色澤,襯得他更不似凡人了。
他早命長樂訂了茶樓,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極有耐心,在最高處憑欄等著。
直等到茶樓關(guān)門,他被人請了出來,才輕輕擰了下眉,吩咐長樂:“你幫我看看,夫人現(xiàn)在走到哪兒了?”
長樂聽到他的稱呼,嘴唇抽了下,卻不敢指出,騎上快馬匆匆走了。
過了半個多時辰,他才擦著汗回來:“夫人還在四處義診呢,我沒找著她人�!�
謝鈺沉了沉心,又等了一個多時辰。
街上寒風簌簌,漸漸帶走他身上的溫度。
直到花燈燃盡,煙火漸小,長街上只剩下了煙花燃燒之后的硫磺氣息,謝鈺才終于按捺不住,生出了一絲惱意。
明明昨夜主動的是她,今日一口應(yīng)承看煙花的也是她,怎么到了關(guān)鍵時刻,她又爽約了?
她怎能如此戲耍他?!
長樂瞧他眉心微動,似乎帶了幾分惱意,忙勸慰道:“夫人或許是忙忘了。”
他不免嘆了聲兒:“這事兒也怪,之前在長安的時候,夫人邀您看花燈賞煙花,您忙得失了約,如今您倒是有空了,夫人卻來不了了�!�
霎那間,風煙俱凈,謝鈺啞然。
他眉間涌動的惱意瞬間散去,聳動的眉心平復(fù),雙眼被河面殘燈照的恍惚,似乎有片水光一閃而過。
原來她不是沒來,而是早已經(jīng)來過了。
“罷了,”他默了片刻,神色漸漸頹然:“走吧�!�
沈椿都快到家了,才終于想起來自己忘了什么。
壞了!花燈!
她答應(yīng)了謝鈺陪他去看花燈!
她看了眼高懸的月亮,這個點兒了,煙花肯定是沒有了,城門肯定都關(guān)了。
完了完了,謝鈺指不定怎么發(fā)火兒呢。
沈椿捂著腦袋,頭大如斗。
她在原地徘徊了會兒,才腳步沉重地回了家里。
她的屋里點了燈,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誰在里面。
沈椿猶豫半天,咬牙推開了門。
謝鈺就在屋里,臉上卻沒有她想象中的怒意,反而是低頭給她補著破了一塊的桌角,神色認真。
桌上還放著一盤韭菜炒雞蛋,騰騰地冒著熱氣。
沈椿有點走神兒。
大部分時候,謝鈺就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但自從他來到鄉(xiāng)下之后,她發(fā)現(xiàn)他也沒那么全知全能——他分不清小蔥和韭菜,他沒下過廚房,連鍋長什么樣兒都不知道,第一次見到農(nóng)家用糞肥澆菜的時候,他足有五天吃不下一口菜。
他并非完人,也有許多不知道不會做的事兒,這反而讓他在她心里多了些真切的實感。
他身上的這些缺憾,讓她終于在他面前找到了一點平等的感覺。
現(xiàn)在他不光能簡單炒個雞蛋,學(xué)會了縫衣服補麻袋補桌腳,沈椿記憶里那個讓她冷漠強勢無所不能的謝鈺正在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猶豫了下,才道:“你你這是要干嘛?”
雖然她是無意,但昨晚上唐突謝鈺,今天又失約也是事實,像謝鈺這樣高傲至極的人,是絕對受不了別人這么戲耍輕賤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