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回老家過年

    她很認真地跟許元青談了一次，說實話，這些太醫(yī)中她最信任的就是許元青。

    因為當初在皇宮里商討禁區(qū)瘟疫時，他是第一個響應自己的太醫(yī)。

    這位年輕的太醫(yī)表現(xiàn)出超乎年紀的老成和穩(wěn)重，許是見慣了生死和別離，又在長安禁區(qū)和揚州禁區(qū)中，見到如人間地獄一般的慘況。

    讓他的改變很大，若說沈冬素與他初識時，他身上還有些官員特有的鉆營勁。

    因在老院正那里得不到賞識，才想另辟蹊徑響應凌王妃的號召。

    那么現(xiàn)在，他身上‘官’的感覺完全沒了，他只是一個大夫。一個救死扶傷的大夫，并不是為了升官重賞賜才全力救人的。

    但沈冬素還要是認真問一問他：“許大人你為何要去閩州？”

    許元青目光坦蕩，輕笑道：“王妃當初為何要來揚州？”

    沈冬素眼角微揚：“因為揚州的百姓需要我。”

    許元青微笑地看著她：“如此，王妃還要問嗎？因為閩州的百姓需要許某�！�

    沈冬素笑了，拱手向他道歉：“許大人勿怪，是我誤會了�！�

    許元青自然明白她在說什么，拱手笑道：“王妃若支持許某，不如多給些藥和物資。”

    沈冬素笑道：“這是自然！你放心，揚州備的賑災物資有不少富余的，都送到閩州去�！�

    “走海船，更快！”

    在揚州的這幾個月，她可不止做了治理瘟疫這一件事，她還接見了姜家人，正式入股姜家海商。

    盧家一倒，巨大的海商市場就出現(xiàn)了空白，現(xiàn)在入股正是好時機。

    光州的綠茶、棉布、精釀酒、香水，甚至沈爺爺?shù)镍喗q被，蔣氏的米粉，都可以放心大膽地擴大產(chǎn)業(yè)了。

    不管做出多少都不愁賣！海外有的是市場。

    愿意跟許元青同去閩州的十二個太醫(yī)，沈冬素親自寫表彰折子送到朝廷，請旨給他們升官。

    在這種時候，愿意深入疫區(qū)的太醫(yī)，都應該得到獎賞。

    跟她一起來揚州的太醫(yī)，同樣都升了官。

    如此便出現(xiàn)太醫(yī)院史上未有的，一年之內(nèi)，一半大醫(yī)連升兩級，有的還連升三級。

    那些跟著老院正的太醫(yī)們，悔青了腸子！他們當初沒去禁區(qū)，便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現(xiàn)在看著跟凌王妃走的太醫(yī)們，又是升官又是賞賜，皇上當朝表揚又賜牌子又賜匾書的。

    特別是許元青，已經(jīng)被皇上欽定為副院正，只要他治好閩州瘟疫歸來，便能從小太醫(yī)一躍成為副院正。

    沈冬素為了早點能回光州過年，努力在九月之前把病人清零，然后留一半太醫(yī)在揚州，一半回長安復命。

    留在揚州的則跟長安禁區(qū)一樣，開大醫(yī)院，她親自挑的地方，工部配合建設(shè)。

    九月初的時候，朝廷的旨意送到，大肆夸獎前來揚州的太醫(yī)們，同時支持凌王妃在揚州建醫(yī)館之事。

    皇上還御筆親書了醫(yī)館的名字——平安醫(yī)院。

    沈冬素為留在平安醫(yī)院的十二個太醫(yī)，親自設(shè)計房屋，自己給他們一人一千兩的安家費！

    皇上賞賜的是名譽和地位，她給的是實打?qū)嵉恼娼鸢足y。

    兩者相輔，太醫(yī)們非常愿意留在平安醫(yī)院，雖然從此遠離長安，不再為達官貴人醫(yī)治。

    但他們在揚州則能受到極高的待遇和尊敬，跟百姓看病，百姓視你為再生父母。

    這點和在長安不一樣，在長安給權(quán)貴看病，特別是給宮里的娘娘樣看病，一個不慎，就被丟了性命。

    再則就是，自在長安禁區(qū)開始，凌王妃就培訓了一批女子醫(yī)護，王妃給她們?nèi)×艘粋�新的職稱——護士。

    開始太醫(yī)們是反對的，女子行醫(yī)本就是禁止的，數(shù)百年來也就出了一個凌王妃這樣的奇女子。

    但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太醫(yī)們負責治病，但給病人上藥、清理瘡傷和污穢、整理病人的病歷等等瑣事。

    確實女護士做得更好，她們心細又體貼，有她們來照顧病人，大大緩解了病人的痛苦。

    且大夫只需要負責看診開藥方，省了很多心。

    王妃一直強調(diào)護士的重要性，說很多病人不是死在傷病，而是死在病后護理。

    就像軍隊里的傷兵，很多不是死于刀劍傷，而是因傷口發(fā)炎護理不當，死在了傷病營。

    很多產(chǎn)婦不是死于生產(chǎn)時，而是死于產(chǎn)褥熱。

    說到這個時代的生產(chǎn)問題，沈冬素這個親自接生過的人，那是有十萬個槽要吐。

    但現(xiàn)在不行，這些太醫(yī)一聽產(chǎn)婦，就開始皺眉。在他們的認識里，接生是穩(wěn)婆的活，跟太醫(yī)可沒關(guān)系。

    這也是沈冬素極力推舉女護士的原因，要從小地方一點點潛移默化的改變。

    若是有足夠的護士，這些死亡是可以避免的。

    同樣像這次瘟疫，若沒有護士，便是有特效藥，因衛(wèi)生問題，交叉感染也避免不了。

    這一點說動了太醫(yī)們，護士的工作比他們想象的要重要得多，且女護士的工錢也不高。

    也不用像對待學徒那樣，防著學走真本事，護士只需要學一些簡單的看護和認識草藥就行了。

    自來到揚州，沈冬素先是從病人家屬里，挑一些年滿十五的女孩子做看護。

    那時這些女孩子面臨的是寒冬，在家里吃不飽穿不暖，而被凌王妃挑中，管吃管喝發(fā)棉衣。

    還能照顧生病的家人，每月還有一百文工錢拿，都拼著搶著要做護士。

    再后來，家屬中的女孩子挑完了，就正式發(fā)文書招女護士，同樣有很多女孩愿意來應征。

    沈冬素從這些女孩子里挑了一百個，聰慧有潛質(zhì)的細心教導，到了九月，都已經(jīng)能獨當一面，成了護士長。

    這次許元青去閩州，就帶走了三十個護士長。

    護士這個新興職業(yè)，沒有從長安北區(qū)興起來，算是從揚州興盛起來了。

    想想后世人說起揚州女子，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揚州瘦馬。這個時代還是士族當?shù)�，還沒有養(yǎng)瘦馬這個行當。

    沈冬素算是用一己之力，讓揚州的姑娘轉(zhuǎn)了個職業(yè)方向，以后有名的不是揚州瘦馬，而是揚州女護士，再到女大夫。

    十月初十這日，揚州知府和凌王妃一起，正式宣布揚州城解封，瘟疫清零。

    這一天不是傳統(tǒng)節(jié)日，但在百姓心中，堪比過大年！

    陰沉枯敗了大半年的揚州城，瞬間鮮活起來，舞龍舞獅的游街，百姓攜兒帶女到街上歡慶。

    同時為凌王妃送行，凌王妃正式出發(fā)回光州老家過年。

    這是皇上特旨的，上一次嘉獎太醫(yī)們的圣旨里，專給凌王妃的一條是，準她還鄉(xiāng)與家人團聚，過年完后再直接去幽州。

    要說之前沈冬素來揚州，讓長安的貴女貴婦們覺得她傻，現(xiàn)在她功成名就，那些人又羨慕得不得了。

    最羨慕的是她能回娘家團圓，很多遠嫁女，特別是嫁到皇家的，一輩子再沒回過娘家是很尋常之事。

    再則就是，夫君鎮(zhèn)守邊關(guān)，嫡妻極少有同去的，嫡妻都是留守在家，孝順公婆，管理家事。

    賢惠的妻子，還會派幾個美妾去邊關(guān)伺候丈夫。夫妻一別數(shù)年不見面，也是尋常之事。

    像姜氏就是，新婚沒多久丈夫就走了，她在家里上孝老，下養(yǎng)小，還要養(yǎng)活柳家一大家子。

    結(jié)果呢，柳侯在邊關(guān)弄個平妻，生兒育女，姜氏成了外人……

    沒想到皇上這么寵凌王妃，不光準她回家鄉(xiāng)與家人團聚，還準她去幽州與凌王團聚。

    這下子那些之前看沈冬素笑話的貴婦貴女們，都笑不出來了。私下都說，這個沈氏怎么這么好命！

    不是她是天煞命嗎？這哪里是天煞？明明就是福運命��！

    十月初的時候，東宮的一個消息傳開，討論凌王妃的熱度才淡了下來。

    東宮的太子妃張朝英和側(cè)妃李林玉，同時有孕。太子大喜，他先后娶了兩妻，納數(shù)妾，卻只得一女。

    現(xiàn)在妻妾同時有孕，得他生下兒子，這儲君這位就更穩(wěn)了。

    因為這件大喜事，自皇后被打入冷宮之后，對他的態(tài)度都冷淡了的舅舅陳國公，也派陳星矅到東宮送賀禮。

    太子只覺心神舒暢，雖然盧家倒了，他的錢袋子少了一半，但凌王這個討厭鬼去了苦寒的幽州。

    沈冬素這個天煞女也滾出了長安，他很快就有兒子了，朝政上面他最近也被皇上夸獎。

    太子覺得，去年凌王那兩口子進京，帶來的厄運，終于沒了！

    沈冬素人不在長安，太子高興，她更高興了！

    特別是現(xiàn)在還能回家，算算離家才一年多，但這一年多發(fā)生了太多事。

    讓她覺得好像已經(jīng)離家好久好久了一樣！莫修謹跟她一起回家，過完年后再一起去幽州。

    莫修謹終于徹底相信她，能治他的瘋病，反正不能再參加科舉，他就去給凌王效力吧！

    大魚哥沒能一起回來，因為大魚哥進工部當官了，八品主事，不是負責熱氣球的制作。

    沈冬素沒把熱氣球技術(shù)交給朝廷，皇上也沒追問，默許了這是凌王妃的私產(chǎn)。

    她準備到幽州之后，把這個技術(shù)交給龐先生，看看怎么用效果最好。

    大魚哥在工部的差事是，負責建平安醫(yī)院，也是沈冬素留在揚州的代言人。

    至于大魚哥的好友陸云舟，說起這個人就挺意外的。

    不得不說，陸云舟隱藏得非常好，沈冬素絲毫沒懷疑這人的身份有問題。

    他一見到熱氣球，就化身成‘理工男’一般，全然投入進去，要不是沈冬素忙著治理瘟疫，他能黏在身邊問一天的問題。

    也不知莫修謹是怎么看出來的，他也說不出來，就是憑他自己在盧家做探子的經(jīng)驗。

    他悄悄對沈冬素說，這個陸云舟有問題，不能讓他再回沈家村，是個隱患。

    沈冬素細問大魚這個人的來歷，大魚本以為自己對陸云舟很了解，這一問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真不怎么了解。

    他好像是突然出現(xiàn)在沈家村，要拜沈父為師學做水車，后來放棄了，又拉著讓大魚拜入師門，從此就天天和大魚在一起……

    至于他的過去，大魚則全然不知。

    大魚很緊張地問：“冬……王妃，陸師兄是有什么事嗎？”

    沈冬素能感覺得出來，大魚哥對這個朋友挺重視的，輕嘆一聲道：

    “現(xiàn)在還說不好，沒有證據(jù)，只是小盼哥的懷疑�！�

    “不過，還是讓他先別回沈家村的好�！�

    大魚勉強一笑：“他一直讓我和他一起去游學，應該也不想在沈家村久留�！�

    沈冬素很快想到一個好辦法，不管這個陸云舟是不是探子，她查不出來，有人能查出來�。�

    那就是龐先生，她相信在聰明的龐先生面前，不管什么人都無法遁形！

    剛巧陸云舟對熱氣球好奇的不得了，她派人往幽州送熱氣球的時候，笑問陸云舟愿不愿意同去？

    陸云舟沒多懷疑就同去了，他太想看看熱氣球在邊關(guān)飛起來的樣子。

    就這樣，繼施姑姑被甲十八引到滇州之后，皇后的第二個探子，陸云舟被熱氣球引到了幽州。

    沈冬素離開揚州這里，都不用人組織，百姓自發(fā)夾道相送。

    那些被沈冬素治好的百姓，更是跪在路邊，直呼凌王妃是活菩薩。

    揚州官員集體送出城外，他們很清楚，凌王妃這一去，可能再也不會來揚州。

    她在揚州這十個月，沒有游山玩水，沒有勞民傷財，反而是救人無數(shù)，懲戒禍亂的士族。

    都贊道，凌王妃揚州一行，讓揚州的水都清了三分！

    從揚州到光州那一路，凡是她的隊伍路過的州城，都有官員和百姓到城外迎接。

    比從長安到揚州那一路要熱鬧多了，因為這些州城的都有百姓吃過她的特效藥，遵守防疫十禁，才能平安無事的。

    官員們送金銀財寶她是不收的，但送家鄉(xiāng)特產(chǎn)，她都笑納。

    遇到百姓沿途求藥，她也不讓禁軍驅(qū)趕，親自下車給百姓診治。

    如此一路就走得慢了，幾乎每到一城，都有百姓排隊上門求醫(yī)問診。

    正常從揚州到光州，快馬五日，坐車半個月也能到。

    但沈冬素足足走了一個多月，十月底又下起了雪，速度更慢。

    直到冬月二十，冬至都過了，她的隊伍才到宜州。

    宜州城外十里亭，她就看到大哥沈林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