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阿沅姐和小盼哥的重逢
莫修謹(jǐn)收到施姑姑的秘信時，沒有瞞著吳有仁，立即將施姑姑找到部落的消息告訴他。
這個東宮的總管太監(jiān)，在北疆經(jīng)歷了近一年的折磨，整個人氣質(zhì)大變樣。
以前算是高大白皙，現(xiàn)在嘛，整個人萎靡不振，好像縮水了一樣，又黑又瘦。
時常縮著脖子哈著腰，眼神永遠(yuǎn)都是充滿害怕，好像隨時都能自己把自己嚇?biāo)酪粯印?br />
此時就是，一聽施姑姑的名字，他的臉驟然一白，眼神驚恐地道：
“咱們逃吧！”
莫修謹(jǐn)忍著想踹他的沖動道：“逃哪去都跟你說多少回了，逃沒用的�！�
“眼下最要緊的是，騙過施姑姑，我們就能跟著將軍去戰(zhàn)場�！�
去了戰(zhàn)場，就有機(jī)會見到凌王，他在北疆蟄伏了近一年，終于要派上用場了。
吳有仁快哭了，為什么上戰(zhàn)場這么恐怖的事，你的語氣卻那么期待？
還有就是：“怎么騙？施姑姑可不好騙，她有各種毒物毒藥�！�
“聽說有種毒藥，中了毒之后，她問什么，就得回答什么，根本撒不了謊�！�
莫修謹(jǐn)冷靜地道：“只要身份不暴露，她沒理由給自己人下毒�！�
“我陸云舟是皇后派到幽州的探子，意外來到北疆，并未背叛皇后，她為何要給我下毒？”
吳有仁一臉無語，你這真是騙久了，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你壓根就不是陸云舟��！
看一眼吳有仁的表情，莫修謹(jǐn)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挑眉一笑道：“所以需要吳總管配合�！�
“你先去見施姑姑，試探一下她的態(tài)度，且看她對我的身份是否有懷疑？”
吳有仁額頭上滾下黃豆大的汗珠子，他寧愿去給野蠻的韃子當(dāng)大尾羊，也不想去見施姑姑。
但莫修謹(jǐn)?shù)氖忠呀?jīng)搭到他的肩膀上：“放心，你這東宮總管的身份總沒有假，她不會對你怎么樣的�！�
說話間，手指縮緊，帶著不加掩飾的威脅。吳有仁又想到那個，被他一邊笑著，一邊捅死的探子。
他不想當(dāng)大尾羊，不想見施姑姑，更不想被這個瘋子捅死。
只得硬著頭皮道：“好！我先見她一面，但你要保證我的安全！”
莫修謹(jǐn)笑道：“當(dāng)然，你可是我在北疆唯一的朋友，我自然會保護(hù)你�！�
吳有仁腹誹道，我是你唯一的替死鬼吧！
不，這近一年來，他在忙著活下去，而這個瘋子卻淡定從容地結(jié)識了不少韃子。
還有不少奴隸為他效命，商人為他傳遞消息。甚至有幾個韃子貴族少女，對他極好。
真是個恐怖的瘋子！吳有仁不敢想象，他沒有瘋病，會有多大成就！
吳有仁確定他是瘋子，不光是他做事瘋狂，還有就是，他曾親眼見過莫修謹(jǐn)發(fā)瘋。
猩紅的眼，顫抖著手讓吳有仁拿麻繩把他綁到房間里，拿軟布讓他咬著。
然后就見他像發(fā)瘋的野牛一樣，不斷撞擊物品，在地上翻滾，無聲地咆哮，拿頭撞地，撞得頭破血流，直到昏厥。
吳有仁有想過趁機(jī)殺了他，只是一想到殺了他，自己在北疆唯一的庇護(hù)之人都沒有，只有死路一條。
不光不能殺，還得想法子救他，還得替他去找草藥，向韃子隱瞞他有瘋病的事。
這時，莫修謹(jǐn)輕笑道：
“我已經(jīng)給施姑姑回信，明天傍晚在河邊草棚見面�！�
“你去準(zhǔn)備一下，好好睡一覺，精神養(yǎng)好點(diǎn)，明天我親自送你過去�！�
這一夜，吳有仁根本就沒睡著，一想到明天不知道自己要迎接什么樣的命運(yùn)，他就怕得要死。
而莫修謹(jǐn)則連夜帶人在草棚附近布置陷阱，勸吳有仁的那些話，自然是哄他的。
他才沒想過要施姑姑相信他就是陸云舟呢，跟她合作呢！
再說，這個施姑姑曾經(jīng)害過冬素，不管是哪個原因，他都不可能讓對方活著離開。
吳有仁是個餌，把施姑姑鉤到草棚來就行了。
至于吳有仁會不會死，哪怕兩人在北疆艱難地活了快一年，吳有仁依舊沒忘記，他當(dāng)初殺流民之事。
吳有仁在他心中，就是個死刑犯，只是行刑日期未定，死法未定而已。
這事莫修謹(jǐn)沒敢找韃子幫忙，找的是一群馬賊，埋伏在草棚不遠(yuǎn)的山谷中。
只等他的信號，立即沖出去，將施姑姑殺了。哪怕她會下毒又怎么樣？
孤身一人到北疆，雙拳難敵四手，她不可能一下子將所有馬賊都毒死。
并且為了防毒，他之前跟冬素學(xué)過，戴上棉紗布做的口罩，就能防很多種毒。
就算她真毒死一批馬賊，也算雙贏。這些馬賊同樣該死！
他就是驅(qū)狼吞虎！至于他自己的命，他早就計(jì)劃好了，哪怕他死了，給凌王的消息，也會由奴隸通過商人傳遞出去。
可以說，從來到北疆之后，莫修謹(jǐn)就沒有想過活著回去。只能是盡可能地多活一天是一天。
翌日午后，莫修謹(jǐn)和吳有仁騎著馬，朝河邊草棚趕去。
與此同時，白師父正在勸阿沅，不要跟她同去，留在山谷等她的消息。
阿沅死活不愿意，就兩人一路打探到的，那個陸云舟行事詭異，手段極多。
跟這樣的暗探見面，她怎么放心讓師父一個人去！要知道，她們之所以會來北疆，參與這件事。
都是因?yàn)樗獛投兀霝榱柰踹h(yuǎn)征做點(diǎn)什么，師父才參與進(jìn)來的。
萬一師父因此有個意外，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白師父坳不過她，這個小徒弟單純是真單純，執(zhí)坳也是真執(zhí)坳。
“行，我們同去，但你要答應(yīng)為師，有危險時，為師讓你走，一定要立即脫身離開！”
阿沅姐重重點(diǎn)頭：“我一定會和師父一走離開的！”
白師父一噎，既感動又無奈，這個小徒弟啊，她是當(dāng)女兒教的。
只能多準(zhǔn)備一些毒藥暗器，怎么著也要讓小徒弟活下來。
可以說，在這次命運(yùn)牽引的會面之前，雙方都做好了，會有一場死斗的準(zhǔn)備。
當(dāng)吳有仁率先進(jìn)入草棚等著，莫修謹(jǐn)藏身于附近的樹林陰影中時，內(nèi)心的殺意依舊未消。
直到太陽西沉，殘陽如血，樹林中已經(jīng)透不到一絲光亮，草棚不遠(yuǎn)處，才來了兩道人影。
一個中年婦人，帶著一個妙齡少女。婦人長的算得上是個大美人，可以想像她年輕時有多驚艷。
少女卻長的很普通，容長的臉，臉頰上有不少麻點(diǎn)，小眼睛蒜頭鼻，是一個讓男人看一眼之后，不會看第二眼的普通女子。
只是她的身段氣質(zhì)，跟長相很不相符，若蒙著臉讓人遐想，十個有九個都會覺得，那面紗下面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那婦人先進(jìn)了草棚，少女站在棚外等著。
少女面朝草棚，背對著樹林。夕陽下的背影，好像一幅畫，更像是夢中的場景。
樹林中的馬賊，不斷有人發(fā)出信號，問莫修謹(jǐn)是否現(xiàn)在就殺過去。
不知為何，理智告訴莫修謹(jǐn)，應(yīng)該現(xiàn)在殺過去，確定施姑姑只帶了一個女子同行，沒有援手。
但他就是無法下命令，他的心狂跳不止，好像隨時會犯瘋病一樣。
他死死咬著自己的手背，讓自己平靜下來，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
直到他看到那個披著黑披風(fēng)的少女，轉(zhuǎn)過身來，不時朝草棚看一眼，明明很擔(dān)憂，可那張臉卻面無表情。
而在草棚里的施姑姑沒有回應(yīng)時，她不由自主，捏住衣袖的一角，輕輕地摩擦著布料。
‘轟’的一聲，莫修謹(jǐn)?shù)哪X子里炸起了一道驚雷。
這個女子，跟阿沅姐真像��！
除了臉不像，不論是背影，還是小動作，跟阿沅姐一模一樣！
并且，她那張臉，好僵硬，好假。
馬賊再次來問，要不要行動？
莫修謹(jǐn)艱難地吐出一句話：“行動取消！”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莫修謹(jǐn)也不想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施姑姑再找機(jī)會殺就是，他一定要確認(rèn)這個女子的身份！
面對暴怒的馬賊，他痛快地付了約定好的金子：“行動取消，但賞金不變。”
馬賊瞬間由怒轉(zhuǎn)喜，接過金子，直言下次有差事還找他們，隨即離開。
莫修謹(jǐn)一直以來的冷靜、沉著在這一刻，全部化為烏有。
他甚至等不及試探一下這個女子的真面目，等不及聽吳有仁說一下見面的過程。
他生怕這一次錯過，下一次這個女子和施姑姑就消失了。
所以，他直接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他賭那萬分之一的幾率。
他好像身陷地獄的游魂，終于看到一絲人間照進(jìn)來的光，這一刻，他什么都不顧，只想確定一下。
這個女子，是不是阿沅姐？
夕陽最后一縷光消失在山嵐背面，月亮還未有身影，在這一天的黑與白的交集之時。
命運(yùn)多舛的兩人，在命運(yùn)的牽引之下，終于見面了。
看到從樹林中無聲走出來的瘦高男子，這個長相普通的女子先是一驚，本能地要拔出腰間短劍。
突然，她的手停住，且顫抖了起來。
她的臉依舊面無表情，那雙小小的眼睛里，卻透著無比思念無比歡喜的光。
淚水瞬間流出，滑過那張像面具一樣的臉。
她的嘴唇輕顫著，從喉嚨深入，喚出心中喚過千百遍的名字：
“小盼�！�
這一聲輕喚，所有的疑慮消失，莫修謹(jǐn)由一個世人畏懼的瘋子，變成光州那個陽光的少年。
一個離鄉(xiāng)多年的游子，在異國他鄉(xiāng)，以一種稱得上是奇跡性的偶遇。
遇到自己最思念最牽掛的人，那一刻，思念由無形化為有形。
莫修謹(jǐn)幾乎是用沖的速度，跑到了阿沅的身前。
他未語淚先流，哭泣無聲，可心快要爆炸了，血液沸騰，腦子里一遍遍地響起驚雷之音。
他用盡全身力量，才得以在阿沅姐身前停下，顫抖著伸出那雙枯瘦的手。
他不敢觸碰，害怕這是一場夢，跟無數(shù)個深夜的夢一樣，只要他一伸手，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哪怕是頂著陌生人的臉，可看著那雙流淚的眸子，聽著那聲熟悉的‘小盼’，莫修謹(jǐn)看到的就是阿沅姐的臉。
頭一次，阿沅比他更勇敢。
她猛地伸手，抱住了眼前男子的腰。
頭靠在他的懷里，一遍遍地喊著：“小盼，小盼……”
莫修謹(jǐn)終于確定，這不是夢，是真的，阿沅姐真的就在他眼前。
他猛地抬手，緊緊地抱住了阿沅。
兩個相擁著、哭泣著，隨即癱坐在地上，依舊抱得緊緊的。
草棚里正在絞盡腦汁，敷衍施姑姑的吳有仁。
和同樣想方設(shè)法，從吳有仁口中探聽陸云舟的施姑姑。
都被這外面的動靜驚住，同時戒備地看向?qū)Ψ�，然后飛速沖出草棚。
然后就看到匪夷所思的一幕。
施姑姑還好，只看到小徒弟跟一陌生男子緊緊相擁，哭得不能自己，便知是怎么回事。
可對吳有仁來說，不亞于晴天霹靂。他自認(rèn)經(jīng)歷夠多，什么奇怪的事沒見過。
可這么怪異的事還真是第一次見，莫修謹(jǐn)這個瘋子，竟然會哭？還是抱著一個女人哭！
這不亞于，之前發(fā)瘋咬死無數(shù)人的猛虎，突然像一只小貓一樣，趴在一個姑娘的腿上，任她怎么撫摸玩弄，都乖巧地聽命。
不，猛虎變成貓，野狼變成家犬，都比不上莫瘋子變成現(xiàn)在這個哭包。
吳有仁悄悄看一眼施姑姑，悄悄松了口氣，變成哭包也好，變成人肉包子也好。
只要自己不用死在施姑姑手里就行了。
當(dāng)月亮升起，月光在河面灑出粼粼波光，那兩人終于哭累了，哭完了。
吳有仁正想上前問問是怎么回事，卻被施姑姑揪著衣領(lǐng)子扯到樹林里，直接冷聲道：
“呆在這里，敢出來，毒死你！”
這個警告比什么都管用，吳有仁死死抱著樹，表示自己絕不會離開這個樹。
白師父心下好笑，施姑姑的名號嚇唬人是真好用。
待她出去找小徒弟，卻見小徒弟已經(jīng)在河邊洗了臉，露出自己那張絕美的臉蛋。
拉著那個瘦竹竿一樣的男子，說著話。兩人好像一百年沒見過面一樣，都溫柔地看著對方，不時說著什么。
白師父輕咳一聲，哪怕是月光下，莫修謹(jǐn)也看到阿沅姐臉紅了。
她忙拉莫修謹(jǐn)站起來，介紹道：“小盼，這就是我的師父，人稱云谷白醫(yī)仙�！�
“師父，他就是莫修謹(jǐn)，我跟您說過的小盼表弟�！�
“真沒想到，咱們一直追查的陸云舟，是小盼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