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靈鶴身

    《靈鶴身》

    “大伯，你不就我爹一個弟弟么？”

    聽著侄子的問話，徐教頭黑漆漆的一張老臉，都忍不住涌上一層羞紅，隨即他惱羞成怒，指著面前的香爐說道：“你這孽障，還一見如故，蹲在門口拉著人結(jié)拜，我徐家的門風(fēng)都被你敗壞了！”

    他侄子看著他身后的香案，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疑惑：“徐家的……門風(fēng)？”

    “你！”

    “就是嘛，也不看我是誰的侄子，又是誰教出來的徒弟……”

    “唉唉，算了算了，孩子還小不懂事。”鄭法攔在比他大了起碼五歲的徐家好侄兒面前，對著徐教頭苦口婆心：“好好說，好好教，別動手��！”

    徐教頭看著鄭法，臉上就更尷尬了，舉著的手掌訕訕地落下，小聲道：“讓你見笑了……”

    鄭法知道，這時候不安慰兩句，徐教頭這輩子大概都不想見自己了。

    他看著徐教頭的眼睛說道：“先不說徐教頭你對我有授業(yè)之恩，之前我也聽少爺說過，教頭你還想收我為徒，抬愛之情我其實(shí)一直銘記在心�！�

    聽到他這么說，徐教頭趕忙擺手，臉色卻自然了許多。

    “你本是璞玉，沒有我……”

    “沒有教頭的看好，我可能連留在七少爺身邊當(dāng)書童都沒機(jī)會，哪有今日！”

    鄭法這么一說，即使徐家叔侄都知道他以安慰之意居多，但他語氣中的真誠，還是讓氣氛沒那么尷尬了。

    “今日這事，”徐教頭嘆息了一聲，帶著些：“是我因?yàn)檫@《靈鶴身》，失了平常心�！�

    “《靈鶴身》？”鄭法一聽今日這遭遇是因?yàn)樾旖填^面前的武學(xué)典籍而起，不免也有些好奇地看向那幾本書。

    “這是夫人讓我傳授于你的，乃是趙府的不傳之秘之一，記住，你若是學(xué)了，沒有夫人的允許也絕不能傳授給任何人！”說到這里，徐教頭方才溫和的臉也掛上了一層肅色。

    鄭法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卻還是有著不解：“《靈鶴身》這門武學(xué)，至于么？”

    “很至于！”徐教頭想說什么，忽然看到一旁支著耳朵偷聽的侄子，指著門口道：“你先出去！”

    “��？”

    “出去！”

    看到徐教頭的黑臉，盡管有些不情愿，他侄子還是一步三回頭走出了門。

    徐教頭站起身，將門緊緊關(guān)上。

    門外是他的小弟子，更是他的侄兒，他還如此防備。

    顯然他對《靈鶴身》的有關(guān)事情，真的非常謹(jǐn)慎。

    “你知道，我之前教你們《松鶴樁》的時候，為什么看不起外面武館？”

    “因?yàn)樵蹅冓w府的武學(xué)，是仙門傳承，比如松鶴樁，練成了可以延壽。”鄭法回憶起之前他的說法。

    “傳承是真的，延壽也是真的�！毙旖填^的聲音又低了下來：“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只有咱們趙府這種傳承自仙門的武學(xué)，練成了之后，可以以武入道！”

    “以武入道？”鄭法不由將目光落在了《靈鶴身》上面。

    “具體什么是以武入道，我也不清楚，但江湖中一直有這傳說，傳說中以武入道就能入仙門。更重要的是，咱們趙府出自仙門，也有這個說法！”他轉(zhuǎn)頭看向《靈鶴身》：“夫人將這個傳授給我的時候，親自對我說了，這就是門以武入道的武學(xué)。”

    “我當(dāng)時還想著，說不定練成了這個，我也能進(jìn)仙門呢！”

    鄭法點(diǎn)點(diǎn)頭，理解了《靈鶴身》的珍貴和徐教頭的謹(jǐn)慎。

    “可……教頭你不是練過么？為何還……”

    鄭法的話沒說完，他總不好說，你為何還處心積慮地舔……額，討好我吧？

    《靈鶴身》

    徐教頭看起來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又有點(diǎn)尷尬，但過了一會卻自嘲地笑了起來：“我原以為我放下了�！�

    “嗯？”鄭法隱隱猜到了他的意思。

    “鄭法，你知道我在趙家待了多久？”

    “不知。”

    “我和你一樣，也是趙家的家生子，自小在趙家長大，如今也五十五年了。但比你幸運(yùn)的是，我從小就在趙府，得了賞識，十歲就開始習(xí)武�！�

    徐教頭看起來像個中年人，不想?yún)s已經(jīng)年過五十，顯然是習(xí)武有成。

    他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回憶，繼續(xù)說道：“我資質(zhì)不錯，十年就從護(hù)院中脫穎而出，被提拔成教頭。二十年我已經(jīng)成為江湖上一流高手，自以為天下之大，大可去得！”

    鄭法沒說話，他等著著徐教頭說出下文。

    “那時候，夫人看我天賦很好，賞了我這本《靈鶴身》。”徐教頭的手指捏著書桌的邊緣，很用力，手指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那時我心比天高，聽說這門武學(xué)練成了能夠入仙門，心中自然狂喜無比，下定決心一定要練成這靈鶴身，超脫凡俗，一步登仙！”

    說到這里，他手指慢慢放松，嘴角升起一絲苦笑。

    “后面的事情，你大概也猜到了，我沒練成�！�

    鄭法點(diǎn)點(diǎn)頭，但徐教頭下一句話還是讓他有點(diǎn)驚訝。

    “你知道我為了練《靈鶴身》蹉跎了多久？”

    “二十年！”

    徐教頭的聲音中，滿溢著苦澀：“整整二十年！我日日研讀這《靈鶴身》，每日吃飯睡覺這幾本書都不離身，像是瘋了一樣，卻毫無所獲�！�

    鄭法沒想到，《靈鶴身》在徐教頭口中竟然如此難練。

    徐教頭此時看起來完全不像之前鄭法認(rèn)識的粗豪漢子，表情中滿是滄桑：“等我醒悟過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時光如賊，已經(jīng)虛度了二十年歲月。”

    “無妻無子，一事無成，壯志散盡，這才終于決心放下《靈鶴身》，將書還給了夫人�！�

    室內(nèi)，兩人都沒有說話，回蕩著的只有徐教頭無法言說的遺憾。

    良久之后，還是徐教頭自己搖搖頭，臉上帶著復(fù)雜的笑意打破沉默：“我聽說夫人要將《靈鶴身》教給你，想著你天賦比我更好，說不定能練成這門武學(xué)�！�

    鄭法心中清楚，按照徐教頭的說法來說，他還真不一定比徐教頭天賦好。

    “我就起了私心，想著和你先結(jié)個善緣。等日后你若說練成了，向你討教一二，還有能練成這《靈鶴身》的希望，說是放下，還是滿心妄念�！闭f著，他還朝著鄭法拱拱手：“沒成想，讓你看了笑話�！�

    鄭法并沒有覺得徐教頭妄念重，誰半輩子都浪費(fèi)在《靈鶴身》上，不生心魔都難。

    “好了，這《靈鶴身》你拿回去吧，夫人讓我教你，說實(shí)話我是教不了什么，我領(lǐng)悟的那點(diǎn)東西，說不定還會讓你誤入歧途�！�

    鄭拿起幾本書，剛站起身，就聽到徐教頭說道：“鄭法，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嗯？”

    “這《靈鶴身》難練，我也不知你多少年能成，可你若要是練出了名堂，就是我死了，你也要在我墳前給我說一聲�！毙旖填^轉(zhuǎn)過身去，沒看鄭法，只是語氣沉重：“讓我知道，這以武入道之說不是虛妄，我這半輩子……不是個笑話！”

    “算了，若是幾年內(nèi)練不成就別練了�！编嵎�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出門的時候，又聽到徐教頭有點(diǎn)低沉地聲音：

    “別學(xu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