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說完他直接轉(zhuǎn)身出了辦公室。

    謝辭：“……”

    他又不是發(fā)工資的。

    他不也是個領(lǐng)工資的嗎？

    出了辦事處，方棋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他確實可以自己去問，可一時也不知道找誰問，謝辭在地府幾百年的積累，總比他的人脈廣。

    他其實也可以問玄門里的人，但他不覺得他認(rèn)識的那些人里有人能認(rèn)識這塊玉，包括寅遲。

    寅遲倒肯定見過這塊玉，可他不一定知道這塊玉的來歷，他記憶缺失，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而這塊玉里有寅遲的記憶。

    如果能弄清這塊玉的來歷，說不定就能找回他丟失的記憶，弄清所有的真相。

    弄清事情真相之后呢？

    這個問題方棋暫時不想去思考。

    方棋沒想過自己會有這種走一步看一步，這么優(yōu)柔寡斷的時候。

    他臉上帶了一點茫然，又很快消散。

    方棋走后，謝辭從辦公桌上拿起了那塊玉，似乎是在端詳，也不知道察覺到了什么，他皺了下眉，最后又嘆了口氣。

    方棋從辦事處回公寓，白天不適合搭鬼車，所以他叫了出租，上了車之后，他把自己從“因果”的雜念里扯出來，開始思考謝辭給他看的那些東西。

    死人那里查不到什么突破性的東西，那活人那邊呢？

    異常死亡也是死亡，警局里大部分都有備案，如果能弄清名單上那些鬼的死因，或許就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雖然工程量肯定巨大，但總比無頭蒼蠅一籌莫展的好。

    大概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心里正這么想著，方棋兜里的手機(jī)響了——喻明忠打來的。

    “你在哪兒？有空來一趟警局嗎？”

    ……

    異�！拘蕖�

    電話里，

    喻明忠的聲音有些沉重，因為有自己的目的，方棋答應(yīng)得很爽快。

    出租車在臨近公寓的地方掉了個頭，

    直奔林江市市局。

    來接他的依舊是那個叫王正一的小警察，也不能說小，

    論年紀(jì)他是比方棋要大的，

    不過性格使然，

    他整個人看著青春洋溢，板寸的發(fā)型又很顯精神，

    比方棋更有少年人的模樣。

    但王正一并不因為方棋年紀(jì)小而輕慢他，甚至比對待市局領(lǐng)導(dǎo)還尊重，畢竟有著一些特殊的經(jīng)歷，

    而方棋這種能力非凡的人總是讓人敬畏的。

    看到方棋出現(xiàn)，

    王正一還微微驚訝了一下。

    沒想到他能來這么快。

    原本他都已經(jīng)打算開車去接人了。

    “干你們這行的是不是趕路也有特殊手段？”王正一壓低了聲音偷偷問了他一句。

    方棋：“……”

    “正好在車上�！狈狡褰忉屃艘痪�。

    但他的話也不算有錯。

    地府有地府的交通，科技雖然比不上人間發(fā)達(dá)，但鬼車的速度遠(yuǎn)比普通的車要快。

    鬼差如果是魂體的話，閃現(xiàn)也不是問題。

    王正一也沒問他大早上的為什么在車上，

    接到了人轉(zhuǎn)身就往市局里走。

    方棋問：“很急？”

    “急倒不是很急�！弊焐线@么說，

    但王警官腳步一刻不停，

    他似乎不知道該怎么組織語言，最后擺爛似的：“算了，

    我們先去看看吧�！�

    “……”

    出乎意料的是，

    王正一帶他去的既不是會議室也不是辦公室，而是法醫(yī)室。

    尸體方棋見多了，

    進(jìn)法醫(yī)室倒也沒什么，

    只是撲面而來的消毒水混雜著一些化學(xué)藥劑的味兒還是讓他屏息蹙了蹙眉。

    喻明忠也在法醫(yī)室里，人站在解剖臺前，

    看到他們走進(jìn)來，眼中微亮，但也沒多熱情，只是等著方棋朝他走過來。

    他眼睛底下掛著一層肉眼可見的黑眼圈，顯然也沒精力“招待貴客”。

    “來了？”

    方棋“嗯”了一聲，看也不看法醫(yī)室里其他的人，目光直接落在解剖臺上的尸體上。

    “男性，四十二歲，名叫趙彬，一家汽修廠里的修車工人，死于三天前。”

    喻明忠在旁邊介紹著尸體，說出的身份信息和方棋早上在辦事處里看到的名單上的一個人身份重合。

    來的時候方棋就有猜測，喻明忠給他打電話，肯定是遇上了正常刑偵手段解決不了的事，也就是說屬于異常死亡，他也是沖這個來的，現(xiàn)在死者信息和地府同步，也印證了他的猜想。

    他直接道：“死因呢？”

    喻明忠道：“沒有死因�！�

    方棋：“？”

    見他抬眼看過來，喻明忠認(rèn)真道：“嗯，你沒聽錯，沒有死因，我們的法醫(yī)查不出來�！�

    他又朝解剖臺邊的另一個人看過去。

    那里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戴著眼鏡和口罩，手里的手套都還沒有摘下來，明顯還處于工作狀態(tài)，看到一個大學(xué)生走進(jìn)來，正大感意外地打量他。

    喻明忠道：“我們接到報案是在三天前，法醫(yī)當(dāng)天就在現(xiàn)場進(jìn)行了簡單的尸檢，沒有發(fā)現(xiàn)原因，所以才把尸體運回了警局，做了更細(xì)致的解剖和化驗，但不管是體內(nèi)還是體外，都沒有受過傷的痕跡。”

    方棋：“精神上呢？”

    “沒有�！庇髅髦胰嗔巳嗝夹�，“所有激素分泌正常，不是被嚇?biāo)赖�，他身上沒有任何導(dǎo)致死亡的癥狀。”

    方棋：“……”

    他來查那些人的死因，現(xiàn)在告訴他沒有死因？

    搞事？

    喻明忠：“所以我想問問你，他有沒有可能是中邪死的？”

    他這話一出口，正沉默苦思的法醫(yī)唰地一下就朝他看過來了。

    喻隊剛剛說了什么？

    中邪？

    他聽錯了嗎？

    方棋沒理會法醫(yī)的錯愕，問：“你們所理解的中邪是什么？”

    喻明忠想了想道：“精神錯亂？”

    方棋：“那他死前有精神錯亂嗎？”

    死了三天，警方應(yīng)該已經(jīng)探訪過死者身邊的人了，人在表現(xiàn)上有沒有異常，一問就知道。

    喻明忠神色微頓，搖頭。

    沒有。

    “中邪是民間通俗的說法，在精神醫(yī)學(xué)上可能表現(xiàn)為癔癥，其主要癥狀是雙重和多重人格、分離性遺忘、情感爆發(fā)等……”涉及到專業(yè)知識，法醫(yī)解釋了一句，又皺眉道：“不過喻隊，就算是中邪，那也只可能導(dǎo)致死亡，不可能成為死亡癥狀，而且中邪一般不會死人，除非是精神失常自殺�！�

    法醫(yī)其實早就想說了。

    早在喻明忠在他一無所獲的時候給別人打電話時他就已經(jīng)有意見了。

    這不是擺明了對他不信任，對他專業(yè)技術(shù)的質(zhì)疑嗎？

    只是因為他確實查不出什么死因，對刑偵隊長要找外援的做法他也不好說什么。

    結(jié)果喻隊叫來了什么？

    以他多年的經(jīng)驗判斷，這人最多也就二十歲出頭，還是個大學(xué)生吧？喻隊居然找了個大學(xué)生來驗尸？

    驗尸也就算了，這世上也不是沒有天才，真要查出什么他也拜服，可喻隊居然對這個大學(xué)生說是中邪。

    這是一個刑偵隊長能說出口的話么？

    這不是病急亂投醫(yī)嗎？

    “喻隊，我知道破不了案你也著急，但是中邪什么的……”

    法醫(yī)欲言又止地看著方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這人看著這么周正的一小伙子，干什么不好干行騙的勾當(dāng)，還騙到市局來了。

    離譜的是人還是刑偵隊長親自叫來的！

    中邪的怕不是喻隊自己吧？

    方棋也看著法醫(yī)，然后轉(zhuǎn)頭看向喻明忠。

    喻明忠道：“嗯，他不知道�！�

    方棋：“那你還當(dāng)著他的面問？”

    喻明忠道：“他有用……這個晚點再說，你先看看尸體有什么異常沒有。”

    法醫(yī)：“……”

    他有用是什么意思？

    方棋眸色微深，沒點出喻明忠這種對地府來說明顯違規(guī)的行為，也沒跟法醫(yī)解釋，直接無視了他，走到了尸體旁邊，動了動唇。

    “趙彬——”

    輕而又輕的兩個字，卻在法醫(yī)室里蕩出了陣陣回音，法醫(yī)室里的三個人同時一激靈，感覺靈魂都顫了顫。

    其實是真的顫了。

    “叫魂”本來就作用于靈魂，就算叫的不是他們，靈魂也會對鬼差的呼喚有所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