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嘩——”
他隱忍惱怒的控訴再次被打斷,幾人眼前閃過一片白色,蓋在尸體上的白布被人用力一把扯開,一聲巨響過后,法醫(yī)室里安靜了幾秒,連空氣都似乎凝滯了。
身上的遮擋物被揭開,尸體裸露于人前,從胸口到腹部,幾條被開膛破肚又重新縫合的線看起來猙獰可怖,但方棋看也不看那些被解剖的傷口,而是把視線落在了尸體的邊緣。
陳法醫(yī)先是大驚,隨即怒不可遏道:“你你你……”
非尸檢必要的情況下公然曝尸,這是對死者極大的不尊重!
他剛要發(fā)作,就聽那人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他沒有影子。”
“什么沒有影子?人怎么可能沒有影子……”陳法醫(yī)下意識就要反駁,目光往解剖臺上一望,倏然啞口了。
因為某人扯開白布的動作過于粗暴,尸體的一條手臂被帶到了解剖臺邊緣,半條手臂垂在了解剖臺外,他的身體確實少了點什么東西。
他的身體躺在解剖臺上……沒有暗影,垂在邊緣的手在地上也沒有映出任何東西。
陳法醫(yī):“……”
喻明忠也是一驚:“他的影子呢?監(jiān)控里他的影子明明……”
監(jiān)控里的影子明明是放大的!
怎么現(xiàn)在又沒有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方棋,試圖從他那里得到一個解釋。
方棋卻是垂眸不語。
趙彬的異常死亡不是靈魂被抽離,他也沒有被附身過,但他就是莫名其妙的死了,不僅人死了,靈魂沒了,連影子都沒了。
如果監(jiān)控里他的影子出現(xiàn)異常,有問題不是他的身體,而就是他的影子呢?
方棋沉了沉眸,開口道:“他的影子被吃了�!�
陳法醫(yī):“?”
喻明忠:“?!”
……
市局門口,一輛黑色的豪車在路經(jīng)市局時拐了個彎,找了個停車位把自己塞進去,停好車之后,兩個人從車上走下來,也不打算進去,就站在門口等著。
好在今天不是艷陽天,他們不用在太陽底下曬油。
但程錦依然不能理解,“我們?yōu)槭裁床贿M去?”
來的兩個人是程錦和寅遲。
寅遲說:“在外面等著就行�!�
程錦:“……”
半個小時前,她去公寓里找寅遲,人是找著了,但不是在公寓里找到的,而是在公寓門外,她還沒弄明白這人為什么會在門外,就見這人要下樓出門,還順帶捎上了她。
在車上她才知道了寅遲出門是要找人。
程錦雖然臉皮厚,但也知道她在這兩口子心里不怎么受待見,寅遲來找方棋居然愿意捎上她,這可真是破天荒。
她不知道方棋大早上的為什么不在公寓里,也不知道寅遲大上午的為什么等在公寓外,就算忘帶鑰匙,屋里還有個傀儡娃娃,怎么著也不至于被關(guān)在外面。
那他怎么不進去?
搞不懂。
程錦看了看寅遲,又看了看市局里的建筑,問:“方棋來警局干什么?有案子?”
寅遲:“嗯�!�
“……”
她好像問了句廢話。
鬼差進了市局,那肯定是有案子,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案子。
那不是更應(yīng)該進去了么?
沒準(zhǔn)兒他們能幫上忙呢?
然而寅遲沒這個打算,他人靠在車身上,雙手環(huán)在胸前,望著市局里發(fā)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程錦:……
她一瞬間醍醐灌頂,看著寅遲想:他別是不敢進去吧?
“你是不是昨晚做得太過火把人惹生氣了?被他卷鋪蓋趕出門了?”程錦脫口道。
要不然他怎么在公寓門外不進去。
來了市局也要在外面等著。
寅遲:“……”
不得不說,程家的天賦賦予他們的直覺還是有點譜的。
寅遲也在想,他昨晚是不是咬得太用力了,都把人嚇得一大早跑來找警察叔叔了。
他片刻的凝滯讓程錦驀的瞪大了眼。
還真是這樣!
難怪這么好心突然捎上她呢,敢情是讓她來分散火力的!
程錦嘖嘖感嘆:果然外表禁欲的男人脫了衣服都是禽獸!
這話沒敢說出來。
但是被當(dāng)禽獸上下打量的寅遲:……
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程錦口中的“做”和他做的事可能不是一個意思。
在寅遲警示地朝她看過去之前,他望著市局的目光突然聚焦,市局大樓門口出現(xiàn)了熟悉的身影。
“出來了�!背体\也看到了:“他旁邊誰啊?有點眼熟。”
方棋旁邊的人是喻明忠。
兩個人從法醫(yī)室里出來,直奔市局門口,不出意外地和等在門口的兩個人撞上了,寅遲長相本就惹眼,身高也出眾,他今天又穿了亮色的衣服,姿態(tài)閑散地靠在一輛漆黑的車身上,任何人從市局門口掃過一眼,都不可能忽視掉他。
方棋看到他時愣了一下,腳步微頓之后才繼續(xù)朝他走過去。
“你怎么來了?”
寅遲收回悄悄落在喻明忠身上的余光,看著方棋展顏一笑,自然道:“來接你啊�!�
方棋:“……”
程錦則是沖著已經(jīng)認出來的警察揮了揮手,“警察叔叔好啊,又見面啦�!�
喻叔叔:“……”
喻明忠記憶力非凡,自然也認出了之前去過雅庭會館的兩人,沖他們點了點頭。
程錦又靜靜看著兩個“鬧別扭”的人,從喻明忠那里問了他們出警局的目的——是為了去吃飯。
“那不是巧了嗎?”程錦說:“我們也都沒吃呢,一起去吧�!�
然而喻明忠拒絕了她的盛情相邀,因為他還沒下班,出來只是為了送方棋出來,他還得繼續(xù)查“影子”的事。
于是四個人的飯局變成了三個人的飯局。
大學(xué)城附近一家港式餐廳里,兩人面對面坐著相顧無言,方棋看不懂寅遲的態(tài)度,昨天還給了他一口轉(zhuǎn)頭就走的人,現(xiàn)在又若無其事地跟他坐在了一張飯桌上。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想說什么。
程錦一邊點菜一邊瞅了他們幾眼,嘆著氣搖了搖頭:“不就是床事不和諧嗎?多大點事兒?”
“……”
她一出口方棋就驚了,還以為她在和別人說話,一抬眼,卻撞上程錦正好朝他看過來。
程錦苦口婆心地對他說:“沒有什么事是在床上滾一次解決不了的,解決不了就多滾幾次,萬一他這回表現(xiàn)更好了呢?”
饒是方棋再處變不驚,也懵逼了一下,緩緩打出了一個:?
……
影鬼【修】
床事不和諧?
還滾幾次就好了?滾什么?
表現(xiàn)更好了又是什么意思?什么表現(xiàn)?
過于直白的話讓方棋大腦宕機了好半晌,
對程錦這個人,他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是個天然的女流氓,
成天滿嘴跑火車,腦子里全是黃色廢料。
但她的黃色廢料是有“依據(jù)”的,
雖然她的依據(jù)幾乎都很主觀。
方棋原本也可以強迫自己不多想,
但“床事”兩個字的含義過于局限,
讓人連拓展的空間都沒有,只能想到最原始的某件事。
但她的依據(jù)是什么?
他猛的抬眼,
朝對面的人看過去。
誰對她說了什么?
寅遲:“……”
始料未及。
無從辯駁。
還有點想笑,但必須忍住。
他想表現(xiàn)得很無辜,但壓不住的嘴角瘋狂想要出賣他,
讓他一張清俊的臉看起來有幾分扭曲。
方棋:“……”
然后程錦又開口了,
問:“你們干嘛不說話?”
她當(dāng)個和事佬也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