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她又是一道凈化術打過去,并且離譚言復遠了點,不敢再刺激他。
譚言復一段時間被困在影子里,見過了怪物殺人也算漲了見識,但變回人之后看著一團黑色的東西從自己的影子里被扯出來,他還是感到了頭皮陣陣發(fā)麻。
程錦也是,但她想到的卻是另外的東西,按理說“靈魂”被剝離出來,成了靈體的存在,普通人的肉眼是看不見的……為什么譚言復還能看見?
而且被抽離出來的“靈體”居然和之前的影子一樣,依然在扭曲蠕動,只是體積小了很多。
方棋眉頭一緊,恍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這時“靈體”的最后一部分也脫離了譚言復的影子,他卻不像靈體一樣懸于半空,居然直接沉地,落地的瞬間直接貼著地面竄走,目標是依舊大敞的窗戶。
方棋眸色驟沉。
寅遲也恍然道:“原來如此�!�
程錦:“什么原來如此?”
她還不知道警局最新的進展,只以為目前影鬼存在的上限為二。
而方棋他們之前猜測那只真正的影鬼可以賦靈,卻沒找到具體的依托物……沒有依托物的影子被賦靈,誕生的是“有靈的影子”而不是“影鬼”,他們反噬主體吞噬靈魂的能力從何而來?
剛剛脫離影子的“靈體”竄向窗口的速度肉眼難見,那根本不是靈體,而是屬于那只真正的影鬼,是從他的本體上剝離出來的一部分!
……
尹家
在煉魂塔里,
方棋見過厲鬼之間相互吞噬,借此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有些厲鬼存續(xù)的時間太長,
會根據(jù)自己的欲望或執(zhí)念衍生出某種特殊的能力,比如魘鬼能操控人的夢境,
大多數(shù)鬼可以制造幻境把人困住讓人經(jīng)歷所謂的鬼打墻,
還有艷鬼能激發(fā)人的情欲……
這些鬼被吞噬之后,
吞噬他們的鬼會獲得他們的能力。
如果影鬼自愿被吞噬呢?
如果他在賦靈的同時用自己的一部分賦予了那些“靈體”吞噬靈魂的能力,那么那些贗品就成型了。
那些贗品制造出來有什么用?
影鬼殺人成煞,
煞氣不斷催化主體的怨念,那些贗品就成了怨氣天然的培養(yǎng)皿。
為什么他們去抓“譚言復”的時候那只真正的影鬼能那么快出現(xiàn)?
他制作出的贗品“影鬼”數(shù)量未知,他為什么獨獨蹲守在“譚言復”附近?
他不是蹲守,
是趕來,
從方棋在那條暗巷里豎起結界開始,影鬼和贗品之間就斷了聯(lián)系,所以他趕來確認。
為什么他會當機立斷選擇吞噬“譚言復”?
因為作為贗品誕生,他們出現(xiàn)的意義就是為了最終被吞噬。
不是為了擴張“族群”,
也不是為了繁衍生息,
真正的影鬼是在給自己屯糧,
那群贗品,是一群自發(fā)地養(yǎng)肥自己然后毫無所覺地等著被宰的羔羊。
影鬼想吃掉“譚言復”,
不僅僅是為了吞噬,
還是為了回收他寄生在“譚言復”的影子里從他的本體上分離出來的那一部分。
此時那屬于影鬼本體的一部分被剝離,沒了寄生物之后,
它本能地想尋找寄生物,
在結界內橫沖直撞,速度快到連殘影都看不見。
方棋突然伸手,
陰氣化籠,在影鬼的分身又一次撞上結界被反彈回來時將它鎖定,抬手丟回了玻璃罐里。
把玻璃罐擱在了電腦桌上,方棋直接聯(lián)系了地府辦事處,催促他們鎖定贗品影鬼的具體位置。
小小的公寓里氣氛陡然變得凝重,譚言復還處在超自然事件的沖擊里沒有回神,程錦隱約察覺到了什么,等方棋和辦事處的通訊結束,她才問了出來。
影鬼的事不僅事關地府,方棋也沒隱瞞。
程錦聽完臉色一變:“你說像譚言復這樣的贗品在林江市還不知道有多少?”
已經(jīng)變回正常人的贗品譚言復:“……”
方棋一邊抬手消去了他的記憶讓他昏睡過去,一邊道:“不一定只有林江市。”
寅遲:“但范圍也不會太大,他必須保證意外出現(xiàn)時他能在第一時間趕過去�!�
就算影鬼速度再快,整個林江市全境也已經(jīng)是極限了。
影鬼把自己切片兒分散開的范圍不是問題,問題是……
寅遲看著方棋說:“他很謹慎,他給自己養(yǎng)糧,讓那些贗品藏匿蹤跡,看似是為了‘糧食’考慮,其實還是不想被地府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打草驚蛇,我們能發(fā)現(xiàn)他制作贗品的方法和目的,他必然也知道我們能發(fā)現(xiàn)……這種情況下他最有可能做什么?”
方棋道:“狗急跳墻�!�
他最可能做的是盡快回收他為了屯糧分散到各地的分身,然后逃之夭夭。
以影鬼的速度,如果他取代的主體真的是玄門中人,那他必然也有掩蓋“煞氣”的辦法,如果讓他跑了,再想找到他就比登天還難。
所以方棋才會讓地府盡快鎖定那些贗品,或許能順藤摸瓜找到真正的影鬼的藏身地。
可要拼速度,只靠地府的鬼差是遠遠不夠的。
程錦難得正色,她垂眸想了想,對寅遲道:“你那個用陰氣繪制了法陣的羅盤……能量產(chǎn)嗎?”
寅遲不語,沖她挑了下眉。
程錦道:“找人我們可以幫忙,但玄門沒有針對影鬼的經(jīng)驗�!�
寅遲輕輕一笑:“幫忙?程家覺得追捕非自然死亡案件的幕后真兇只是在給地府幫忙?”
程錦:“……”
她立即改口道:“職責所在義不容辭,但……你能做的話,我們可以出錢購買。”
寅遲立即道:“可以,晚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程錦:“……”
前一秒還大義凜然聲稱追捕影鬼是玄門“義務”的人這會兒卻這么坦然地發(fā)民難財。
她一時不知道該感慨這人區(qū)別待人待己的厚臉皮,還是該感慨他居然晚上就能量產(chǎn)的高效率。
程錦也不敢耽擱,走出公寓趕回程家,順便提走了已經(jīng)不省人事的譚言復。
多余的人走后,方棋才轉頭看向寅遲:“你呢?”
寅遲明知故問:“什么?”
方棋:“……”
法器既然要量產(chǎn),材料是不可或缺的,寅遲應該不會隨身攜帶一堆制造法器所需要的材料,勢必要回尹家一趟,但考慮到繪制法陣需要的是陰氣,他回去應該不大好解釋。
方棋遲疑道:“需要我陪你回去嗎?”
寅遲卻是一笑,搖頭道:“不用,不回去東西也能做,我讓人把材料送去書店……但你如果只是想和我見家長,我倒是很樂意帶你回去。”
方棋:“……”
他就是因為不想“見家長”,所以才會“遲疑”。
沒別的意思,只是無差別地排斥見任何一個陌生的人。
但寅遲是因為什么?他不是意氣用事的人。
等人送材料和他直接回尹家去做,顯然后者更能省時省力,他為什么不愿回尹家?
方棋不禁蹙眉,總覺得寅遲不肯回尹家,不只是因為身體的原因。
當天下午,尹家。
寅遲的舅舅尹濤在接到寅遲的電話之后,片刻都沒有猶豫,直接讓人從尹家?guī)旆坷锶×艘慌牧纤腿チ藭�,同時尹家也收到了程家發(fā)到玄術交流群里的緊急通知。
“影鬼?林江市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什么?和地府辦事處的鬼差合作?”
“用陰氣在羅盤上繪制法陣?這怎么能行?小遲他在想什么?簡直是異想天開!”
一條又一條的重磅消息如驚雷一般在尹家炸開了鍋,幾個尹家元老率先提出了質疑。
所謂的尹家元老,其實就是和已經(jīng)去世的尹老爺子同輩,且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寅遲的外公那一輩有六個兄弟姐妹。
在上一任尹家家主去世之后,四個叔伯和一個姑姑就成了尹家的元老,大哥在時他們被血脈壓制不敢有什么異議,但從尹濤接手尹家之后,他們作為長輩,不僅對尹濤一個“小輩”掌控尹家頗有微詞,還不止一次干涉尹濤做出的決定。
對這次尹濤做出的讓尹家的人全面配合辦事處的鬼差的決定也一樣。
“阿濤,三叔不是不支持你的決定,但影鬼這種東西過于罕見,有沒有可能是小遲經(jīng)驗不足弄錯了?就算沒弄錯,影鬼的存在特殊,普通的玄術手段對其不起作用,既然地府辦事處已經(jīng)派了鬼差去處理,咱們還是先靜觀其變……”
“然后等那只影鬼的本體逃離林江市,到其他的地方卷土重來?”尹濤沉聲道:“三叔是不是沒聽清楚,我們現(xiàn)在要找的不是那只影鬼,是被人為賦靈制作出來的贗品,一只擁有賦靈天賦的影鬼,能隱藏自己身上的煞氣,他隨時可以殺人無形,放任這種危險的東西在外,三叔晚上也能睡得安心嗎?”
尹三叔:“我……”
他擰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這種事,小遲為什么不自己回來同我們說?小遲回來也有四個多月了吧?他一次都沒回過尹家,他不懂事也就算了,你這個當舅舅的居然也跟著他胡來,要不是上次城西區(qū)彭家的委托,我們都還不知道他居然已經(jīng)回來了,他這些年都去了哪里?為什么不回家?還有他媽……”
“他不記得了。”尹濤打斷他說:“人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他回來時狀態(tài)很差,應該經(jīng)歷了很不好的事情,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記得姐姐,更不記得尹家,他不想回來面對一群陌生人,有什么問題嗎?”
這當然是謊話。
寅遲全部都記得,但他卻什么都沒說。
經(jīng)歷了不好的事情倒是真的,從寅遲變得詭異至極的靈魂就能看出來,他變成了這樣,那他媽媽呢?
寅遲既然不肯主動提起他媽媽,想必是人已經(jīng)不在了,時隔了十多年,他早已經(jīng)接受了姐姐和外甥都回不來的事實,現(xiàn)在回來了一個已經(jīng)是意外之喜,他不敢奢求太多。
他也不覺得他的姐弟情能比母子情更深,如果姐姐的失蹤另有隱情,寅遲肯定不會無動于衷,他既然不肯說,尹濤也不想戳人痛處去逼問。
可他們當年的失蹤真的沒有隱情嗎?
寅遲這段時間跟著那個鬼差每天在外蹦跶是為了什么?
現(xiàn)在還牽動了一場“警民大合作”!
他思緒不由得跑偏,卻被一個略顯蒼老的女聲拉了回來。
說話的是年紀最小的那位“元老”,是尹濤的姑姑,她有些不滿道:“可我聽說,小遲在鬼域里的表現(xiàn)非常突出,一手傀儡術用得爐火純青,比你都厲害,他既然什么都不記得,怎么還記得這些玄門術法?”
“就是啊,阿濤,你別看我們年紀大了就忽悠我們,就算小遲不記得我們了,我們做長輩的還能和他計較什么不成?我們只是覺得他畢竟是尹家的血脈,成天不回家像什么樣子?這次影鬼的事情也是,居然連程家都比我們先知道內情。”
“據(jù)說他和辦事處的鬼差走得也近,他既然回來了,理應回到尹家,思成出國之后,尹家的繼承人懸而未決,萬一……”
說話的人點到即止,眼睛卻沒忍住多瞅了尹濤兩眼。
尹濤冷哼一聲:“怎么?二叔這么盼著我英年早逝?”
尹二叔臉色一變:“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好一個以防萬一��!您說得沒錯�!币鼭渲樞α诵φf:“不過您說尹家的繼承人懸而未決,這不對吧?我怎么聽說,我沒在尹家的這一個月里,幾位叔叔和姑姑,已經(jīng)把繼承人的人選都決定好了,你們這時候接小遲回來?你們看重的繼承人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