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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節(jié)

    從寅遲出手開始，他們錯愕，惶然，不忍直視，到寅遲擋住攻擊，他們震驚，難以置信，再到寅遲穩(wěn)占上風(fēng)，輕易化解，他們愣怔之后，臉上是藏不住的駭然和驚恐。

    影鬼的恐怖之處他們尚沒有正面體會，卻先體會到了更恐怖的東西。

    那人是誰？

    從一樓到頂樓，在場的人有一大半都見過方棋他們一行人，認(rèn)出或猜出寅遲身份的人不在少數(shù)。

    尹家橫空出世的小輩，實(shí)力超群，救了幾家天才小輩的命，常和一名鬼差走在一起。

    要素集齊，身份明朗。

    可他們還沒來得及打量試探這位行事低調(diào)藏頭露尾的尹家小輩，他們好像已經(jīng)不在一個立場。

    他輕松壓制影鬼的煞氣從何而來？

    難道他也是辦事處新上任的鬼差嗎？

    這個疑問也很快被否定了，因?yàn)橥瑸檗k事處的鬼差，此前進(jìn)入鬼域的幾名鬼差看著球場中間的人，同樣是忌憚又意外的。

    有一名鬼差已經(jīng)訓(xùn)練有素地在向上級匯報(bào)了，匯報(bào)了一半忽然發(fā)現(xiàn)，鬼域里沒“信號”。

    但這也不影響其他人的判斷。

    如果尹家的小輩不是人，也不是鬼差，那他是個什么東西？

    在場眾人見狀心中一凜，法器片刻不敢離手，甚至之前踉蹌不穩(wěn)跌倒在地的人連起身都不敢，直愣愣地看著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人畜無害”的某人。

    一時間，寅遲……包括他身側(cè)的人，都成了眾矢之的。

    這就是影鬼的目的。

    她逼迫寅遲出手，逼他做出選擇。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歪理在任何時候都存在，尤其是這個“類”還不是尋常物種的“類”。

    以怨煞之力為力量本源，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邪法，速成的力量都是有副作用的，煞氣催生人性陰暗，怨氣侵蝕人心理智，本性再怎么純良，意志再怎么堅(jiān)定，日積月累地被怨煞之力侵蝕，人也會變成不人不鬼被陰暗面控制的怪物。

    眼前已經(jīng)能壓制影鬼的“怪物”被侵蝕到什么程度了？

    他幫助玄門抓捕影鬼，是為了所謂的大義，還是為了借刀殺“人”？

    他會吞噬掉那只影鬼嗎？

    威脅當(dāng)前，人最擅長的就是自己恐嚇自己，寅遲還沒有什么動作，看著他周身纏繞的陰煞之氣，那些人已經(jīng)各個臉色發(fā)白，額間冒汗，生怕那些東西下一秒就會尖嘯著朝他們沖過來把他們淹沒。

    方棋神色冷然地看著他們，包括那幾位辦事處的同事。

    這時他剛被松開不久的手又被人握住，輕笑的聲音一如既往：“你對你同事這么冷著臉，當(dāng)心他們打你小報(bào)告。”

    方棋：“……”

    他想說小報(bào)告早就打完了，只不過沒打出去。

    只是話還沒說，卻見寅遲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頭，看的是他們身后的程錦三人。

    猝不及防對上眼，三個人同時一怔。

    他們臉上的驚色未斂，有心想說點(diǎn)什么打破沉寂，聲音卻艱澀難以出口。

    害怕嗎？

    肯定害怕啊。

    雖然他們前面有一座“避風(fēng)港”，攻擊沒有波及到他們，但周圍呼嘯而過的陰風(fēng)幾次險(xiǎn)些將他們拖拽進(jìn)去，沉重的氣壓壓得他們連腰都差點(diǎn)直不起來，就像一只被人捏在手里隨時準(zhǔn)備粉身碎骨的螻蟻。

    程錦大概是被孫又青之前的一句話洗了腦……反正都是螻蟻了，怎么被踩死好像也不重要了。

    所以她連視線都沒回避，順便拽住了下意識想后退的另外兩人。

    寅遲挑眉道：“你們怎么不跑？”

    程錦：“……”

    他們跑得了嗎？

    她審視著寅遲道：“你……你現(xiàn)在清醒嗎？”

    寅遲道：“清醒。”

    程錦：“能保證嗎？”

    “……能�！�

    程錦頓時松了口氣，“那就不用跑了�！�

    “……”

    程錦想得很簡單，寅遲現(xiàn)在展現(xiàn)出來的實(shí)力，顯然不是他們能抗衡的。

    在場的任何人都抗衡不了。

    他們雖然被選定為玄門世家的繼承人，但他們的能力實(shí)在有限，尤其是最近發(fā)生在林江市的事，沒一件是他們能解決的，而寅遲雖然很危險(xiǎn)，但目前來看，他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既然這樣，自然是眼下的威脅更重要。

    就算最后真的出什么問題，她不是什么圣人，不想憂國憂民，她的座右銘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平，解決不了的事不如順其自然，且顧當(dāng)下。

    她直接道：“影鬼跑了，現(xiàn)在怎么辦？”

    方棋看了程錦他們一會兒，出聲道：“沒跑�！�

    程錦：“��？”

    寅遲又轉(zhuǎn)頭看向那些看著他如臨大敵的人，說：“戲還沒唱完，哪有導(dǎo)演先跑了的道理……那些人里，有你們?nèi)�家的人��？使喚得動嗎？�?br />
    “有。”程錦脫口道：“要做什么？”

    “護(hù)住那些人質(zhì)的肉身�！币�遲說：“最好是將所有人圍在一起，影鬼的速度很快，盡量一點(diǎn)縫隙都別留�！�

    “肉身？”程錦一愣：“只管肉身嗎？那靈魂呢？”

    “靈魂不會有事，那只影鬼現(xiàn)在吞噬不了靈魂�！�

    程錦：“？”

    “為什么？”

    寅遲笑著說：“因?yàn)闀�消化不���！?br />
    “……”

    程錦三人不懂他口中的“消化不良”是什么意思，但行動力滿分，已經(jīng)跑向另一邊召集自家的術(shù)師布陣去了。

    饒是他們的身份再有話語權(quán)，生死威脅面前也遭受了質(zhì)疑，有人問程錦，如果他們幫忙抓住了影鬼，那人把影鬼吞了再反過來對他們出手怎么辦？

    程錦斜吊著眼把無語兩個字寫了滿臉，直接道：“那你現(xiàn)在去找他打一架？”

    質(zhì)問的人：“……”

    把人懟了之后程錦才開始講道理，第一寅遲如果要?dú)⑺麄兏�本不用吞噬影��，如果要死幫不幫忙他們都會死，第二保護(hù)普通人本就是他們玄門中人的義務(wù)，如果寅遲真的有心殺人，他根本沒必要要求護(hù)住那些普通人。

    腦子還能轉(zhuǎn)的人一想是這么個道理，紛紛聽從指揮開始結(jié)陣。

    剩下的少部分也很快隨了大眾。

    方棋看著那邊陣法成型，有些遲疑地看著寅遲，問：“你還行嗎？”

    “嗯？”寅遲挑眉：“你說哪方面？”

    方棋：“？”

    不等他反應(yīng)，寅遲又自問自答說：“放心，不管哪方面都行�！�

    方棋：“……”

    他一邊無言以對，一邊仔細(xì)端詳了一下寅遲的臉。

    比起一開始見到時那張總是過分蒼白的臉，寅遲現(xiàn)在的臉?biāo)坪跤袣馍�了許多，他體內(nèi)的陰煞之氣，也沒有了此前要掙脫控制的跡象。

    比起鬼屋鏡像里他動用陰煞之氣時的狼狽，他現(xiàn)在控制那種力量似乎游刃有余了不少。

    方棋沒有多想為什么，心底松了一口氣。

    “那動手吧�！�

    他低聲說了一句。

    寅遲輕聲回應(yīng)。

    他們安排了其他人護(hù)住了人質(zhì)，陣法已成，讓人忌憚又讓人指靠的兩個人卻顧自在不遠(yuǎn)的地方交頭接耳，他們神色淡然，在這詭譎陰翳的鬼域里顯得格外的歲月靜好。

    有人忍了又忍，耐心告罄，在他忍不住要開口提醒時，球場上方風(fēng)云驟變，沉重的壓迫感再度降臨，這次威壓沒有波及眾人，除了身體變重他們沒有其他感受。

    但他們依舊忍不住瞪大了眼。

    陰氣風(fēng)暴來自于同樣站在球場中間的鬼差。

    除了他們所在的那塊地方，周圍的場地在陰氣的沖擊下迅速塌陷，原本的平地剎那間成了高臺，籃球架轟然倒塌，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難忍的聲響，聽得人直抽冷氣。

    然而冷氣還沒抽完，他們又屏住了呼吸。

    只見倒塌的籃球架底座下，有一道黑影極速竄出，片刻不歇直沖陰云密布的天際。

    “出來了？”

    “影鬼？”

    “不好，她好像要跑……”

    人群里驚疑聲不斷，卻見空中黑云匯聚，凜冽的陰風(fēng)急轉(zhuǎn)直下，空間仿佛都快被撕裂，那團(tuán)沖上云霄的黑影迎面撞上疾風(fēng)，又“砰”的一聲砸向塌陷的巨坑，掀起煙塵滾滾。

    落地的影鬼在巨坑中不可置信地凝出人形，看著寅遲他們道：“不……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寅遲居高臨下看著她說：“你覺得沒人追得上你嗎？”

    “……”

    女人驚怒交加地看著他。

    寅遲又笑道：“在其他地方你的速度確實(shí)沒人比得上，尤其是在你的鬼域里，不過你沒發(fā)現(xiàn)嗎？現(xiàn)在這片鬼域，已經(jīng)不是你的了�！�

    “……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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