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一張臉由白轉青，再由青轉黑，視線最終還是落在了寅遲的身上。
他很清楚，由這個人布下的結界輕易沒人能破，找任何玄門中的人都沒用，除非是……
姚思宇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他的瞳孔出現(xiàn)了變化，他的眼睛變成了一片純白，靈力從他體內(nèi)溢散而出，爆發(fā)出一陣刺目的光亮。
喻明忠下意識瞇了一下，忽然間地動山搖，再一低頭，卻見以茶幾為中心的地板上，開始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迷一樣的金色紋路。
……這又是什么高科技？
“符文”兩個字從他考公之后就不知道被他塞進了大腦的哪個犄角旮旯里，好不容易翻找出來，整個人差點被翹起的地板掀飛，他快速起身撐著沙發(fā)靠背一個后翻，人直接落在了距離沙發(fā)兩米開外。
寅遲帶著方棋輕飄飄地落在他旁邊，側頭看了眼說：“警察叔叔好身手啊。”
喻明忠：“……損我？”
寅遲笑道：“不，夸您�！�
“……”
以普通人來講，喻明忠的身手就算是在警察里面也可以說是頂尖了，但他是刑偵隊長，被夸一句身手好不值得他驕傲，反倒是寅遲一聲叔叔叫得他有點受打擊。
連“您”字都用上了！
他又看向客廳中間已經(jīng)塌成了兩半的茶幾，沉聲道：“那是什么東西？”
地板上浮現(xiàn)的金色紋路已經(jīng)上浮到了半空，看不懂的文字像活物一樣沿著一個圓盤轉動，明明是象征正能量的顏色，看起來卻詭異至極。
“是隱藏靈力波動的法陣符文……藏得挺好啊�！币t挑著眉道：“你看你，早這樣打開天窗說亮話多好？非要多此一舉地整前面那一出，何必呢？”
姚思宇隔著一道法陣符文死死地瞪著他。
誰能想到這人看起來人模狗樣，居然能想到那么沒下限損毀人的方式？
他本來沒想動手的。
“是你們逼我的！”姚思宇驟然抬起了手。
寅遲神色復雜了一瞬，忍不住說：“這臺詞似曾相識啊�！�
好像商場里的那只影鬼當時在樓頂也說過意思差不多的話。
這些人自認自己是受害者，連“犯罪”都要給自己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寅遲在心里嘖了一聲。
沙發(fā)對面，豎在姚思宇面前的符文忽然有了變動，他尚且從容不迫，方棋卻突然變了臉，他對玄術了解不多，對法陣符文更是連懂皮毛都談不上，但見過的東西他不會忘。
那些符文更改了走勢，正在形成新的法陣，繪制的圖紋跟他們曾經(jīng)在鬼屋鏡像里見過的那鋪了滿墻的法陣一模一樣。
寅遲被法陣撕裂成溝壑一樣猙獰傷口驟然浮現(xiàn)在眼前，他眸色暗沉，垂在身側的手蜷起了五指，凝如實質(zhì)的陰氣聚在手心形成了一把利刃，他剛欲抬手破壞法陣，手背卻被人輕輕摑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不重，卻剛好把他手心里的陰氣拍散。
方棋：“？”
“身體還沒恢復跟著折騰什么？故意惹我心疼么？”
頭頂?shù)娜松ひ舻统恋卦谒厱崦亮艘痪洹?br />
方棋一臉見鬼的表情朝他看過去，又聽他繼續(xù)說：“這里不是學校，不用緊張�！�
“……”
他沒有緊張，只是單純看那個陣法不爽而已。
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他這個對陣法一竅不通的人都能找到破陣的辦法，寅遲自然也有應對之法，這里是私人別墅，還不用擔心損毀建筑物。
隨著他話音落下，對面的法陣剎那間金光暴漲，寅遲卻不慌不忙，趁著喻明忠被金光晃眼，在他身前設了一層防護，然后才抬起了手，看似隨意的一個動作，在對上朝他們襲來的金光時，卻穩(wěn)穩(wěn)抗住了，法陣的力量和陰氣碰撞發(fā)出一聲悶響，詭異的沉寂之后，天塌地陷。
眼見著金光被漆黑如墨的陰氣吞噬，陣法另一邊，姚思宇瞳孔地震，他慌亂間想回收法陣卻已經(jīng)來不及，一瞬間符文崩裂，陣法形成的能量罩被擊成粉碎，同時控制陣法的人胸口如遭重擊，一口鮮血不受控制噴出，染紅了他腳下一片地板。
姚思宇撐著重傷的身體抬頭，看著對面毫發(fā)無損且絲毫沒有被法陣影響的人，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的身體……”
寅遲反問：“我的身體？”
姚思宇卻像是沒聽見似的，只顧著緊盯著寅遲，片刻后，他倏地抬眸，眼底冷意難掩。
方棋一直警惕著他的動作，猝不及防對上那雙狹長陰冷的眼睛，忍不住皺了皺眉。
姚思宇看向寅遲的眼神，帶著扭曲的惡意，還有種發(fā)現(xiàn)了什么之后難以隱藏的嫉恨。
恨可以理解。
他們的糧倉一個接一個破壞，寅遲更是毀了他最為在意的“體面”，他恨之入骨都不奇怪。
但……他“嫉”的什么？
“可能……”寅遲又從背后壓上了某人的肩膀，見縫插針地說：“可能是嫉妒我有這么好看的男朋友吧。”
方棋：“……”
過載
短促交接的一場斗法，
“天塌地陷”只是一個形容，其實被波及到的只是一個結界范圍內(nèi)的客廳而已，范圍小且集中，
客廳已經(jīng)是一個深坑。
別墅外，被喻明忠趕回車上待命的民警在外面等了快半個小時，
里面沒有任何動靜傳出，
駕駛座上的人將又一根抽完的煙蒂掐滅之后，
終于忍不住開口道：“這么久沒出來？喻隊不會樂不思蜀了吧？”
“唉，豪門款待啊，
我也想去體驗一下。”
“款待個鬼啊，那是罪犯！你不怕被下毒��？！”
“說起來，教唆青少年犯罪這應該屬于傳銷吧，
我出外勤這么多次，
還是第一次抓這種搞傳銷的頭頭，當天發(fā)現(xiàn)問題當天就鎖定了嫌疑人，這應該是咱們市局破傳銷案最快的一次了吧？”
“明知道被警方盯上還請警察進去做客，這么猖狂的嫌疑人我也是第一次見，
誰知道結果會怎么樣？”
“喻隊不會出事吧？”
“……”
這話一出，
車里隨之一靜。
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
是能看得見別墅大樓的，從喻明忠跟著那兩個來歷不明的“同事”進去別墅之后，
開始他們還能看到幾個走動的人影，
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里面居然什么影子都沒了，
像是一副已經(jīng)定格完成的畫。
有人反應迅速地撥通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只聽倥隆一聲巨響，
車身都仿佛跟著一震。
車里的人齊齊變了臉色。
“喻隊？你沒事吧？”
“出什么事了？”
“需要支援嗎？！”
“……”
里面很快傳來喻明忠的聲音，“沒事，不用支援�！�
“可是剛剛的聲音……”
喻明忠：“電視�！�
車里幾人：“……”
他們轉頭看了看別墅的方向，又互相對視了一眼，根據(jù)他們的經(jīng)驗判斷，現(xiàn)場如果有這么大的動靜，他們這里不可能什么發(fā)現(xiàn)都沒有，而且他們隊長的聲音很穩(wěn)，不像是遭遇了什么突發(fā)狀況的樣子。
眾人同時松了口氣。
“居然還有閑情逸致看電視？這嫌疑人很難搞吧？”
“看的什么電視？宇宙大爆炸嗎？”
“算了，喻隊你沒事就好，聽剛剛那聲音，我差點以為你遭天打雷劈了呢！”
喻明忠：“……”
他果斷掛了電話。
天打雷劈……也差不多吧。
剛剛的一場“爆炸”，震得他雙耳幾乎失聰，撲面而來的能量沖擊給了他一種下一秒就要被撕碎的感覺，正在他大腦一片空白連遺言都來不及想的時候，有一層無形的護盾擋在了他面前，除他所在的地方之外，客廳里板磚塵土翻飛，比他見過的爆炸現(xiàn)場還要壯闊。
從在那間地下室里看到了那具會動的尸體開始，喻明忠后面所經(jīng)歷的事用震撼兩個字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了，所以這會兒除了劫后余生，他沒有其他感受，攔下了不明狀況想要進來一窺究竟的下屬之后，他還有閑心打量對面那人扭曲的神情。
如果說之前動手是被某人無恥的威脅所激怒，現(xiàn)在姚思宇的神情就像是破了防，除了憤怒，還有一種想得得不到的渴望。
渴望？
他在渴望什么？
方棋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姚思宇之所以選擇了和鬼屋鏡像里使用過的一樣的陣法，目的應該是一樣的，但是使用效果卻截然不同。
他對結果感到失望，也感到意外。
是因為寅遲的身體出現(xiàn)了變化，曾經(jīng)對他有威脅的陣法現(xiàn)在在他面前不堪一擊，是什么變化導致了現(xiàn)在的結果，方棋只能想到謝辭當時試探出的那個結果——同化。
他有心再刺激姚思宇一把，問：“怎么？你們籌謀了那么多年，現(xiàn)在還沒人做得到嗎？”
姚思宇聞言果然調(diào)轉矛頭，看向方棋，目光睚眥欲裂。
方棋不閃不避和他對視，心里卻暗自疑惑。
姚思宇和李盟他們是不一樣的，他不是世道不公的“受害者”，他的一開始就比別人要高，他是出身豪門，又脫離了富二代的光環(huán)自主創(chuàng)業(yè)，在林江市，他現(xiàn)在的成就甚至比有方云松支持的方鐸還要高。
他有身份有地位，按階級來算，他屬于剝削的那一層。
他是因為什么把自己和那些“受害者”歸類到了同一陣營？他也有想要報復的對象嗎？
姚思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被寅遲已經(jīng)同化到可以免疫抽魂法陣的身體刺激到了，不愿意接受似的反駁道：“他不過就是運氣好罷了！”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方棋說：“你們倒行逆施，可見運氣都不會站在你們那邊�！�
“倒行逆施？”姚思宇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一樣，“他難道就不是倒行逆施？他一個八歲就已經(jīng)死透了的人，你以為他憑什么能安然到現(xiàn)在？他占了別人費盡心血的成果，現(xiàn)在還大義凜然地來討伐給他新生的人，恬不知恥……”
“恬不知恥這個詞留給你們自己比較合適�！狈狡宓穆曇衾淞讼聛�。
他想這群人還真是會倒打一耙。
“你們所謂的成果，是用數(shù)不清的人命和冤魂填出來的，你說你們給了別人新生，你們這么自詡高尚，你現(xiàn)在在不甘心什么？難道不是因為千般籌謀最終卻為他人做了嫁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