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jié)
程書韻忽然察覺到什么,倏地回過頭,一個穿著純黑色工裝的大男生緩緩朝他走過來,他神情隨意,好像他確實是剛從奶茶店里出來,而不是從對面的山上下來。
她神色不變,程錦卻詫異地看了眼山頂:“你們下來了?問題解決了嗎?”
寅遲淡聲道:“沒有,人跑了�!�
程錦:“……”
誰跑了?
什么人跑了?
程書韻卻已經(jīng)猜到了似的,輕聲問:“他和你是什么關系?”
他們沒有基本的寒暄致意,明明是
風雨
林江市正值多事之秋,
地府辦事處也不似之前來時那樣氛圍松散,方棋把那塊輪回鏡碎片拿給謝辭的時候,謝辭也愣了一下。
方棋和在望湖山上發(fā)現(xiàn)這碎片時一樣一句話沒說,
有“物證”在,也不需要他特別說明。
謝辭頓了頓,
說:“你在懷疑什么?”
方棋:“……”
懷疑什么呢?
為什么獨屬于地府的東西會流落在外,
還成了別人用邪術(shù)害人的作案工具?
那人不僅可以鉆人間的法律漏洞,
對地府的東西似乎也用得很熟練,當然這不排除他活了太久見多識廣,
但這依舊值得懷疑。
然而謝辭卻直接否認了他的猜疑,說:“這和地府無關,起碼和現(xiàn)在的地府無關�!�
方棋:“……什么意思?”
謝辭說:“能接觸到輪回鏡的,
只有地府器具庫的管理人員,
和申請使用輪回鏡的鬼差,不論是管理人員還是鬼差,用人間的話說都是公務員,但地府的公務員和人間的公務員不一樣,
考核的不僅僅是能力,
不是交一份答卷過了分數(shù)線,
面試侃侃而談打動面試官就能入職的,在地府當差,
最重要的考驗是人心,
畢竟擁有了異于常人的能力,最難控制的是私欲�!�
“地府的考核依據(jù)的也不是生前或過往功績那樣膚淺的東西,
靠的是靈魂上的監(jiān)測,
如果有鬼差生了背叛的心思,早被扔進洗魂池了�!�
“……”
人心易變,
成了鬼差也不例外,尤其鬼差頻繁地和臟東西打交道,更容易被侵蝕,靈魂監(jiān)測是最直白最全面也最無法隱藏的方式。
就拿姚思宇來說,他的靈魂固然沒有被怨煞侵染,但也如同一團無限趨近于黑暗的灰霧,生前鬼差不能動他,死后他的轉(zhuǎn)世也一定是不得善終。
前生緣今生不一定能續(xù),今生債來世卻一定要償。
可如果不是地府的鬼差,輪回鏡的碎片是怎么到那人手里的?
“地府申請過使用輪回鏡的卷宗里,有輪回鏡被毀,或是丟失的記載嗎?”
方棋說話的同時,謝辭已經(jīng)打開辦公電腦開始查閱卷宗了。
鬼差失蹤,或出外勤時出現(xiàn)意外,又或者有公物損壞,這些都屬于重大事件,查找起來并不困難,只是翻找出相關檔案時,謝辭都忍不住皺了下眉。
沒一會兒,一行文字從電腦屏幕上脫離漂浮至半空,重組在方棋的眼前。
晴水湖邊,程書韻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人卜了一卦,卦象顯示出結(jié)果時,程書韻神色仿佛凝固,程錦在一旁喃喃道:“這……姑姑你這卦象有bug吧?”
程書韻:“……”
她也覺得這是出了bug。
一個人怎么可能出現(xiàn)兩個年齡?
她抬頭看向?qū)γ娴娜恕?br />
寅遲在她算卦的時候給自己買了杯紅豆奶茶,低頭吸了一口,他神色古井無波,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沒有感到意外。
程書韻道:“卦象顯示出兩個結(jié)果,一個今年四十五歲,另一個……”
“另一個三百年不止,前輩的卦術(shù)果然和舅舅說的一樣,超群拔類�!币t淡淡地說。
“……”
程書韻皺了皺眉,雖然是夸贊的話,卻一點都讓人高興不起來。
程錦愣了愣神:“什么意思?這兩個結(jié)果都是正確的?”
“嗯�!币t點頭說:“一個是肉身存活的年紀,一個是靈魂�!�
以子女的血為媒介,結(jié)果遠比憑空測算出來的要精準,算的是一個人從投胎轉(zhuǎn)世到目前為止的壽數(shù),也就是一個人活了多少年。
“三百年……這踏馬是活成妖魔鬼怪了吧?”程錦忍不住道。
寅遲淡笑了一下,心說可不就是成了鬼怪么?
比鬼怪還令人作嘔。
他沉吟不語,而遇上這種事,程書韻作為一個玄門世家的家主,怎么也不該跟一個小輩商討這種事,但眼前這個人,本也不該把他當成一個小輩來對待。
程書韻幾乎是詢問征求的語氣說:“你需要我們做什么?”
寅遲抬頭看了眼對面的望湖山,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上一屆玄術(shù)交流大會的魁首,應該和您是熟識吧?”
“……嗯。”
“你們可能得求援了�!�
“……”
不知道是不是受臺風影響,林江市最近一段時間的天氣預報老是不準,昨天天氣軟件上還顯示今天是一個艷陽天,氣溫直逼40c,氣溫倒是挺準的,熱得人心焦氣躁,但艷陽卻是連影子都沒見著。
晴水湖邊,先是望湖山上飄了一場雪,緊接著一群跳大神的在河邊搗鼓了一堆迷惑操作,結(jié)束之后,望湖山連同晴水湖還被警方豎了塊禁止進入的牌子,附近的居民有人難免意識到了什么,而一旦有了超脫常理的意識,就容易發(fā)現(xiàn)越來越多的問題。
比如天空似乎越來越黑沉,卻完全沒有要下雨的跡象。
比如走在路邊,街巷里會忽然竄出一只比手掌還大的老鼠。
再比如,無論走在哪里,都好像有數(shù)不清的人同他們擦肩而過,時刻都有看不見的視線對他們?nèi)缬半S形。
恐慌在人群之中無限蔓延,卻找不出源頭。
大學城里,各所學校論壇里校園怪談的板塊新增了很多貼子,審核加班都差點審不過來,外國語學校的玄學社算是有過經(jīng)驗,還專門打了電話去咨詢。
方棋從地府辦事處回到公寓時,寅遲已經(jīng)先到了,正好在接學校里打來的電話。
“……我說的是真的,就今天中午的事,那棟生物實驗樓上次文化節(jié)的時候就出過事,這次我給新入校的學妹帶路,走進樓道里的時候,樓梯口就站著一個穿白裙子的女人,滿臉都是血地看著我們,當時給我嚇得……”
寅遲半靠半坐在飄窗前,看到等了許久的人推門進來,他沖電話里問了句“然后呢”,又沖著走進公寓的人伸出了手。
方棋不明所以,進了門之后沒往窗邊去,黏在主人身上的傀儡娃娃卻像得了什么指令似的,從飄窗上跳下來,屁顛兒屁顛兒地跑到門口,拽著某人的褲腿往窗邊拉扯,用出了吃奶的勁兒。
方棋:“……”
他低頭把扒拉他的娃娃撿起來,走向了窗邊,正好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然后學妹被嚇暈了,但是我再看的時候,樓梯口又什么都沒有了,你說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