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jié)
這時方云松也跟了出來,看到方棋身后的那人和兩人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時,也跟著愣了一下。
方棋離開方家之后,對方棋的事他們并不是一無所知,從方文瑞嘴里,從其他途徑,他們都有關(guān)注過方棋,所以也知道,有一個人和方棋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
齊天天是最后出來的,看到方棋時同樣眼睛都亮了,直接上前道:“方棋?你怎么會來這兒?”
方棋:“有事。”
“……”
齊天天被他的回答噎了一下,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夫婦倆,主動解釋說:“我們是來報案的,方鐸不見了�!�
方棋:“我知道�!�
齊天天:“……”
他愣了愣:“你知道?”
他忽然提高聲量,方云松和林淑云也同時把目光轉(zhuǎn)向了他。
一句“知道”好像讓他們倆看到了希望,一時間把之前的別扭和“男朋友”都拋諸腦后了,林淑云又忍不住激動道:“小棋……現(xiàn)在外面,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方鐸去哪兒了嗎?”
方棋坦然地說:“我不知道。”
林淑云:“你……”
“鬼域里失蹤的人自然會有人去找,你們問我也沒用,可以把路讓開了嗎?”方棋打斷她說。
他態(tài)度決然,林淑云動了動唇,卻沒能說出什么話來。
齊天天有些焦急道:“那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聯(lián)系到他?”
“沒有。”寅遲一臉漠然,截斷了他們對方棋的問話:“鬼域阻隔的不僅是電子通訊,所有傳訊手段都會失效,別說現(xiàn)在沒人找得到你們的兒子,就算找得到,那也是要冒生命危險的,還是你們覺得,就算讓他去冒險也無所謂?”
“……”
方云松他們不明白鬼域是什么,但也聽得出寅遲話里的責(zé)問。
從一個小輩口中發(fā)出的責(zé)問。
方云松下意識就想反駁,話到嘴邊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無從反駁。
他們怔忡的片刻,方棋已經(jīng)繞開了他們。
眼見著人要和他錯身而過,對方鐸的擔(dān)憂還是占據(jù)了上方,他手比腦子更快,拽住了方棋的胳膊,艱澀地說:“我們……我只是想知道,他還活著嗎?”
手臂上傳來的陌生觸感讓方棋皺了皺眉,他正欲抽回自己被抓住的手,身后忽然有人發(fā)出了一聲嗤笑。
“自己死了的親兒子不見你們關(guān)心一句,撿來的兒子丟了,還求著自己的親兒子去找,頭一回見到你們這樣拎不清的父母,真是長見識了�!�
程錦和喻明忠一樣,屬于“偏熟”的那類人,他在調(diào)查方棋的時候就對方家人頗有微詞,現(xiàn)在正面撞上,實在是不吐不快。
不料她這話一出口,方云松夫婦直接僵住了。
僵了一會兒之后,林淑云緩緩看向程錦問:“死了的……那是什么意思?”
方云松也是一臉愕然地看著她。
齊天天更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一瞬間的恍然,隨即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他想到了方棋在學(xué)校里和羅陽煦交戰(zhàn)時好似陰陽顛倒的兩種方式,還有上次去方鐸的公司,方棋那堪稱詭異完全不像“正派”的手段……
他是……死人嗎?
程錦:“呃……”
他們的反應(yīng)不在程錦的預(yù)料之內(nèi),她茫然地看向方棋。
這件事……方家的人難道還不知道嗎?
方棋卻沒接收她的視線,趁著方云松愣神,他輕松抽回了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方云松三人被突如其來的沖擊釘在了原地,目送著方棋離開,杵在那兒沒有了動作。
程錦看了他們仨一眼,也跟著方棋他們溜了。
現(xiàn)場除了呆住的三人,還有一個一起進警局的人愣住了。
王正一驚訝到合不攏嘴。
他又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
方云松他們作何感想方棋不在意,他熟門熟路走到了警局會議室所在的位置。
他也沒有敲門進去,在走廊的角落里等著。
程錦很快跟了上來,和他面對面站著,直勾勾地看著他。
方棋頭也不抬道:“說�!�
程錦:“……”
她頓了下,問:“你沒跟他們說過這事?”
方棋:“嗯。”
程錦不忿道:“為什么?你的死,跟方家多少也有點關(guān)系吧?他們憑什么不知道?”
方棋:“規(guī)定,保密�!�
程錦:“……”
誰信��?
就算地府有規(guī)定要對普通人保密鬼差的真實身份,那也是限定在不引起秩序混亂的范圍內(nèi)的,不然鬼差在人間限制那么多,還怎么開展工作?
方棋的語氣敷衍,擺明了是懶得多說,程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撇撇嘴放棄了。
這時寅遲卻開口道:“因為他還活著�!�
方棋:“……”
程錦:“……��?”
方棋轉(zhuǎn)頭看他,寅遲卻低著頭,不知道什么時候握住了他的手,正在玩他的手指,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抬頭,看著程錦道:“你如果死了,你爸媽會傷心嗎?”
程錦對他的假設(shè)無語了一下,又果斷道:“當(dāng)然會了,我全家都會。”
寅遲:“如果你在另一個人的身體里重生了,他們還會傷心嗎?”
程錦:“……”
她忽然頓住了。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有很重要的人去世了,卻在另一具身體里獲得了新生,她還會為那人難過嗎?
應(yīng)該……不會。
起碼不會是同等程度的難受。
她恍然明白了寅遲話里的意思,忍不住皺了皺眉。
“其他人也一樣。”寅遲說:“或許會愧疚難受一時,但不管過程如何,他們看到的結(jié)果是他們辜負(fù)的人還好好的活著,還有了普通人沒有的能力,為了減輕自己的負(fù)罪感,他們會學(xué)著互相安慰,說他是因禍得福,活得比以前更精彩,因為不了解,所以看不到他‘復(fù)活’付出的代價,不知道他經(jīng)歷過什么痛苦,不知道他的工作有多危險,難道你要再把這些東西也一一告訴他們?那是干什么?博取同情和愧疚嗎?”
“……”
程錦無言以對。
如果人徹底死了,把事實說出來或許還能是一種譴責(zé),但因為人活著,別人因罪惡感產(chǎn)生的任何情緒都會大打折扣,自己倒成了一個祈求憐憫的可憐蟲。
似乎……挺可笑的。
程錦不由得回想了一下方云松夫婦得知真相時的神情,有些不認(rèn)同道:“應(yīng)該不至于吧?萬一他們真的會悔悟呢?”
“悔悟?”寅遲突然笑了下,像是被氣的,“他們的悔悟有什么用?要來干什么?”
程錦:“……”
她又看了眼方棋,抿了下唇,有點說不出話。
或許結(jié)果并不像寅遲他們所推斷的這樣壞,但誰也沒法否認(rèn)說這樣的結(jié)果不會出現(xiàn)。
她一直知道方棋這個人活得很清醒,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后,但她現(xiàn)在覺得,像方棋這樣的清醒,可憐又可怕。
如果人人都像他這樣清醒地活,那人一輩子還能有什么樂趣嗎?
程錦把身體靠在墻上,覺得自己和墻上傳來的溫度一樣冷,沉默了好半天,她才繼續(xù)問:“方鐸真的已經(jīng)死了嗎?”
方棋還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指,他沒打斷寅遲剛剛的一番話,因為手指被捏得太緊,都有點血脈不通了。
但他沒抽手,聽到程錦的話,頓了一下,才說:“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程錦:“……”
“你怎么知道?”
方棋抬眼看向她。
方鐸被李盟挑撥的事程錦并不知道,自然也不清楚方鐸為什么會失蹤。
“他身上有那人需要的東西�!狈狡宓溃骸笆й櫟膽�(yīng)該不止他一個�!�
那人占著冉祿的身體時他所奪取的信念之力已經(jīng)耗盡,他現(xiàn)在強開鬼域,靠姚思宇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所以他需要新的“防護”。
信念之力不能被強行奪取,方鐸被李盟貼身洗腦了那么久都沒有動搖,現(xiàn)在估計也能撐上一段時間,只要他沒有被侵蝕,就一定還活著。
程錦消化了一下他說的話,木然道:“那你剛剛在樓下怎么不說?”
“……”
方棋默然不語。
程錦頓時明白了:“哦,沒必要是吧?”
方云松夫婦倆,對方棋來說不是一對好父母,可他們的作為,也說不上罪大惡極,方棋不欠他們,但也不至于報復(fù),所以劃清關(guān)系,事不關(guān)己。
既然都事不關(guān)己了,方云松他們因為方鐸失蹤的事有多擔(dān)心有多憂慮,又或是懷疑兒子死了有多痛苦煎熬,自然也不關(guān)他的事。
沒直接說方鐸已經(jīng)死了都算便宜他們了。
程錦撇了撇嘴,又忽地想起了什么……他們來警局干嘛的?
這時對面“嘎吱”一聲,會議室的門正好打開,喻明忠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外面等了有三個人也不意外,走到方棋面前開門見山道:“來了?東西已經(jīng)派發(fā)出去了,但你得給我交個底,你們是怎么計劃的?如果全靠你們送來的那些東西和林江市所有警力硬抗,全市的民眾加起來不止千萬,我不敢說我們能抗多久�!�
“不用擔(dān)心�!狈狡鍎傁胝f話,寅遲就已經(jīng)開口了:“鋪墊都做好了,正主肯定要露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