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視線不自覺又落回臉上,看見了宴玦半開半闔的眼睛,那懸掛其上的纖細睫毛輕輕發(fā)著顫,就像是蝴蝶將折的翅膀
他忽得低下頭,將自己的額頭抵了上去。
那片皮膚冰冷又硌人,可卻讓人無端感到心安只有這樣,他才能感受到宴玦那近乎消散的體溫,才能聽見那人微弱但平緩的呼吸
只要有一點小小的火星子,就足矣。
重塵纓呼出一口長氣,終于舍得把頭抬了起來。才稍稍上移視線,便發(fā)現(xiàn)了雙目圓睜的玄南彥。
他沒理會那人驚掉下巴的表情,毫不客氣地開口道:“把你的靈力輸給他”
但話音未落,他又忽然頓住了,似乎是覺著這話不怎么穩(wěn)妥,便換了個婉轉點的語氣:“給他療傷”
“啊?哦哦好”玄南彥如夢初醒,還沒來得及細想眼前的兩人有什么因果聯(lián)系,便趕緊扶正了宴玦的肩膀給他渡去靈力。
“撕——”
耳邊忽得傳來了裂帛聲。
“砰——”
又是一聲巨響。
玄南彥猛一抬頭,看見那只禿鷲竟脫離了囚困,從墻壁上栽了下來。
可那木劍還在,甚至連那漆黑的翅膀也在雷清硬生生撕裂了自己的左邊羽翼,斷翅求生。
他捂著后背處的血糊傷口,冷汗直流,面色蒼白到幾乎連話也說不出來。趁著兩人注意皆在宴玦身上,連忙腳下生風,竟化作一縷黑煙流竄逃走。
玄南彥驀得挺直后背,正要開口喊,卻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
“待在這給宴玦療傷,沒人能靠近你們”重塵纓面色發(fā)沉,眼睛瞟向了旁邊屋頂上的漆黑陰影里。
但明明沒有人在。
玄南彥正要開口詢問,可再回頭,便沒了那人身影。
插進墻里的那把劍也消失了。
-
重塵纓借著輕功躍上屋頂,視線隨著漫天月光鋪散而下,毫不費力便發(fā)現(xiàn)了小巷里一瘸一拐的雷清。
才飲過血的木劍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剎那間,鋒刃振動,似有什么東西即將破殼而出,從那封層之下發(fā)出嗡嗡錚鳴。
背后是紺藍的夜,重塵纓站在高處,長劍直直下指,紋絲不動。
白色的光從周身彌散,連同優(yōu)柔的月色,從他頭頂環(huán)繞而下,順著手腕、沿著劍柄,被劍身吞噬。
“嗞——”
是木制層逐漸碎裂的聲音。
龜裂的花紋從根部蔓延,從細處擴展,一層層,一聲聲,像過分生長的樹根,撐破了土壤,野蠻綻放在地面。
露出了隱藏的、乍眼的白色。
這是一把通體純銀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