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在
我獨北行
好像不太對。
淳于顧看著裴紀堂,
覺得自己仿佛是把一枚玉璧拋了出去,而本應該接住他的人只是冷眼袖手,于是玉璧墜地,
當啷而碎。
裴紀堂靜靜垂下眼去,
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這不對,
淳于顧想,
他至少應該說些什么
“用茶吧。”裴紀堂說,“茶要冷了�!�
“王子爭,”他把杯子放回去,
“不是守土之人。手下城池三據(jù)三失,
反復不定。于他的兄弟中,
他最善戰(zhàn)亦最好戰(zhàn),
但他不重視戰(zhàn)獲之土�!�
“王子明,
三子中年紀最小。先主并沒有縱幼子的傳聞,但他行事的確比他的兄長輕浮,可用的幕僚謀臣也最少。或許假以時日這一切會有所改觀,
但并非所有事都可以擔得起一句‘假以時日’�!�
“所以他們之中無論誰成為淡河的主人,都無法長久地保全此地�!贝居陬櫩匆娕峒o堂的眼睛,
它一如既往地懇切,
平和,像是山中的潭水,看著只有齊膝深淺,
“峋陽王一次鎩羽而歸,不會善罷甘休,
下一次據(jù)有淡河者若是無法守好它,
非死守城長官一人可以了結(jié)�!�
淳于顧已經(jīng)隱隱碰到深潭中的銳石。應該退后了,他想,
但就此放棄實在太可惜:“那么主公認為,究竟誰有資格據(jù)有淡河呢”
眼前人微笑起來,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裴紀堂笑容和煦,手上用的力氣卻有些重。
“淡河,是淡河百姓的淡河,不是哪一位雄主的淡河。”
那是含蓄的警告,他已經(jīng)看出了他的撩撥,在客氣地勸說他適可而止。淳于顧肩膀一僵,合手下拜:“顧謹受教�!�
“是某受教,聯(lián)盟的事情應當即刻安排�!�
淳于顧保持著合手的姿勢退后,一直到門前。當裴紀堂在門中站定,不再送時,那位已經(jīng)幾乎悻悻而去的謀士抬起頭來,試探性地問:“還有一事�!�
“主公言王子爭好戰(zhàn),王子明年幼。未知主公所見,煜殿下是怎樣的人”
談論死者并不是很合禮法的事情,但淳于顧問的鄭重其事,裴紀堂也就頷首作答。
“殿下他的病,大概也沒有那么重�!�
“淳于,我真覺得你病挺重的,”嬴寒山誠懇地說,“已經(jīng)到了傳染給老板的地步了,不然我抓二斤巴豆給你治治吧�!�
淳于顧從裴紀堂那里離開的轉(zhuǎn)天,嬴寒山就收到了出使的信兒,她反復確認了三遍內(nèi)容,然后直奔書房。老遠看到一只紅毛狐貍并著一尊青石雕像站在書房門口。
淳于顧穿衣顏色鮮艷,誰知道他哪來那么多“半舊”的錦衣,偏萇濯沒出孝,從頭到腳都是白的,遠遠看過去這邊鬧鬼那邊鬧狐,整個是個聊齋現(xiàn)場。
“恭喜”淳于顧一抬頭看到嬴寒山,笑呵呵地抻著脖子伸手招呼,她上下打量了他一陣,覺得他外披上圓團的回紋特別像是靶子,適合她對著靶心給他一窩心肘。
畢竟當著萇濯的面,嬴寒山按下了這個念頭。
“是你攛掇老板去和王子爭聯(lián)盟”
淳于狐貍直起后背來,似乎想要擋住自己那條不停搖著尾巴尖的尾巴�!昂讲荒苷f這不是個好對策,”他說,“以淡河現(xiàn)在的兵力,終究只能襲擾,延緩運糧速度,無法阻斷�!�
嬴寒山冷笑一聲,抬胳膊給他補上了那一肘。
“是個好主意,但誰跟你說”
“我適合出使呢”
淳于顧哼哼唧唧地歪下去,抓著嬴寒山的衣袖對萇濯抹眼淚,說萇小哥你可親眼見著她打小生了,小生無親無故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萇小哥你可給小生找個好地埋。
萇濯垂眼看他,禮貌地向一邊挪了一格,然后抬起頭對她拱手。
“我為閣下副使。”他說。
出使是必要的,出使也是棘手的。
誠然淡河縣衙里不是沒有文官,但隨意發(fā)一個小吏去王子爭那里顯然不合適,何況如今淡河還在大軍圍城之中,使者一人一馬出城,能不能把自己的腦袋帶回來還猶未可知。
裴紀堂是長官,是一把手,他不能也不應該離開淡河。嬴鴉鴉就不用說了,誰家派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小朋友出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