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捏出什么了”無宜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沒捏出什么，”嬴寒山嘆了口氣�！暗强闯瞿阕罱^得不是什么好日子�！�
無宜哼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略微松動了些：“說得對，那么，既然我面具都摘了，你不待客請我頓飯嗎”
“吃，可勁吃，我結(jié)賬�！辟�?jīng)]提她上次死活不吃飯那茬，“你吃什么”
無宜笑了一笑，稍微向后仰過臉去：“吃什么”
一瞬間嬴寒山覺得街上射來十數(shù)道目光，欻欻欻欻把她穿成了篩子。
“等會!等會!只管你一人的只管你一人的啊”
跟著無宜的人約莫有二十個左右，每個人都很沒特點。他們的氣氛很放松，雖然不怎么說話，但不給人一種“街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群神秘人”的感覺。
嬴寒山對飯館店家交代了大堂里的哪幾桌人的錢由自己付之后，這些人就開始分批進來吃飯。
吃了就走，也不多交互，旁人尋�？催^去，一點也看不出他們是一路的。
無宜則叫了菜尋了個安靜地方和嬴寒山面對面地吃當然了，她吃，嬴寒山看。
這個季節(jié)收稻子捕魚，田里的魚膏脂濃厚，最適合煎一煎之后打湯吃，桌上端了一盆魚湯上來，琥珀色的油凝了一層殼子。
無宜不讓嬴寒山，也不和她客氣，盛了一碗掰碎胡餅泡進去，又加醋和芫荽，自己熱騰騰地吃起來。
嬴寒山等她吃了半碗才繼續(xù)問：“你是找到無家人了嗎”
“沒有，”她呷了一口茶，放下筷子，“我試過了，這條路已經(jīng)不現(xiàn)實了。雁養(yǎng)幾輩就是鵝，鵝是不會南遷的�！�
“那你……”嬴寒山問詢地看了一眼底下的人。
“找不到姓無的人，也不一定恢復不了無家�！睙o宜又給自己添了湯，慢慢地掰開手里的餅，“有時候我覺得一切都挺湊巧的。我覺得沒希望了，所以把鎬爐炸了，卻在底下看到了劍冢和最先那位無者的遺訓……”
她瞇了瞇眼睛，露出一個柔和了些的笑，這笑是對著嬴寒山的。
“還看到你這么個怪人。”
我哪怪我哪怪我來這么久遇到的人里你才數(shù)一數(shù)二的怪!嬴寒山默默腹誹，不作聲。
“所以我在想，”她用勺子攪著泡酥了的餅，“我是不是太‘我執(zhí)’了一點。最初無家也不是一群同姓氏同宗同族的人，大家是因為志同道合才血脈相連，不是因為血脈相連才向一處走�！�
嬴寒山看著她的臉，了然了。
一開始無家就更像是一個學說流派而非一個家族，是隨著時間轉(zhuǎn)移才逐漸向家族轉(zhuǎn)變的。
這種轉(zhuǎn)變應該也和他們行事方向的改變有關，最初為生民立命，行走于天地之間的【無者】，成為了帶有傳說色彩的鑄劍匠，思想被削弱了，而技術(shù)被增強了。
思想不怕傳播，思想就是在傳播中變得有力，而技術(shù)卻害怕人復制，失去專有性。
所以隨著思想的湮滅，技術(shù)的增強，被理念聚集起來的人變成了被血緣聚集起來的人。
這個過程應該是很緩慢的，慢到一代一代的無者們都沒有察覺此事，而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是積重難返。
這次無宜重建無家，也算是個不破不立的好事。
“但是……你們到底在做什么，讓你得頂著面具來找我”
無宜瞥了嬴寒山一眼，挑起眉頭來，她的眼神里已經(jīng)沒有之前低沉的郁色，一股豪俠氣從那對很亮的瞳珠里溢出來，舒展在她的眉間。
“做無家最初做的事情啊，”她平心靜氣地說，“你總不會覺得無家是天天站在田間地頭喊‘要保護百姓!’‘不要打仗!’來保護生民的吧�！�
“我們鑄劍，鑄犁。劍給一些人，犁給一些人�！�
嬴寒山默默倒抽了一口冷氣，好家伙，無政府組織，不知道算是墨家的文藝復興還是千年后來個預演。
無宜沒有多說，一盆湯已經(jīng)見底了。她擦擦嘴角：“我來沒別的事，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樣。正好你在臧州，我也要回臧州辦事，就找你了�！�
“我找你有事�！辟搅⒖探酉略掝^，“你們這里有人會木工活嗎……我是說，修船和造船”
修船當然是目前最緊要的事情，但摟草打兔子，嬴寒山打算把造船也問上。畢竟白鱗軍嚴格意義上講是水軍，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她當陸軍用得快要忘掉“白鱗”這個詞的來源了。
無宜眨了眨眼睛。
“不是尋常的船，是戰(zhàn)船。找一般木工可能修不好，也怕消息走漏。我想請你這邊的人幫忙，可以嗎”
“修船好說，即使是戰(zhàn)船，有原先的樣子做修補，我們的人是能做的。至于造船……我是劍匠，”她說，“叫鐵匠也行，我這一脈都是，所以你要是找我我肯定不行。但無家既然是匠人，的確有人會木匠……”
無宜不是喜歡賣關子的人，但現(xiàn)在她的臉色卻有點怪異，說話也吞吞吐吐起來。
“我剛剛說了我是回來辦事的吧”
“是”
“我們是打算除掉一個身為無家卻在為虎作倀的敗類……不巧，這人是木匠那邊的�！�
嬴寒山?jīng)]放棄希望：“可以戴罪立功的吧你不殺的話把他交給我吧”
無宜又瞥了她一眼。
“虎是峋陽王�！�
嬴寒山感覺自己的小鹿噶幾一聲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