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從青州至王城,凡一千里,艨艟順風日行八十里,艨艟無需壓艙,青州至王城無風勢變化,需要十三日�!�
也就是說,走北邊需要九天半不到,走南邊路遠了將近一倍,但不用樓船走得快,需要十三天。聽起來應該是北邊更好一些,既可以動用大型船只,又走得更快。
“然北向畢竟近虓原,若峋陽王軍發(fā)覺,中道斷之,則必下王城,王城擊之不下,則難免前后合圍。又虓原近王城,易為察覺,峋陽王或早動,察知過早,船前行則攻城不余時,后退則逆風難行。”
虓原城離航道太近了,容易被峋陽王發(fā)現,如果峋陽王鐵了心全員撤退去打這支水軍,那么這支偷襲的水軍就會卡在半路。
往前走余不下攻打王城的時間,往后走又因為逆風跑不遠。
但繞路了的青城就因為比較遠,即使峋陽王察覺了,也趕不上動作。
但話又說回來了,走青城這條路去的船肯定少,體量也小,糧草和武器攜帶都不足,打王城整體實力也會減弱。
烏觀鷺說完了話,靜靜看著嬴寒山的眼睛,她的臉上微微有點血氣上涌的紅色,或許是因為從未有過如此長時間的發(fā)言而讓她心緒激動。
海石花往她身邊挪動一下,開玩笑似的撥拉了撥拉她的袖子:“算盤何在只是眨了眨眼就算出來么”
“勿要取笑妾了……”
嬴寒山沒在意這個小打鬧,現在她面臨著決策者慣常會有的局面,兩邊都有利弊,不存在一個絕對的上策,謀士們只是把選項擺在面前,等待主君發(fā)話。
“我有個問題�!辟胶鋈婚_口,“峋陽王有水軍糧道嗎”
既然就只有這兩條大水路,那峋陽王有水軍糧道肯定就在其中之一。
北邊雖然是大江大河,但是后半部分這個缺德的地勢和變來變去的風向太增加不確定性了,峋陽王很可能不會選這條糧道。
“有,”說這句話的是萇濯,他把輿圖翻出來了,“據斥候言,糧道走南方水路。”
也就是說,峋陽王的糧道和青城這條路是連著的。那這之中很可能也存在一個類似于青城的屯糧點,就在這條水路之上。
嬴寒山從萇濯手里拿來輿圖,用食指指尖圈出了一個位于這條糧道上的地名。
“稷褐�!�
“我們不直接打王城,我們做他們做過的事情。打下稷褐,斷他糧道,補充物資之后,以稷褐為中折點,打下王城。”
“反正,他對我們干的事,我們也能干�!�
請君無去
江風獵獵,
秋末冬初的東北風已經很有些割人的意思。
舊白色的船帆被風鼓起,推著艨艟在倒映著碧色天幕的文江上行進,猶如行于天上。
一位輕甲沙青地子衣的女將靠在船舷邊,
瞇眼望著遠處的江面。
她手里攥著一條三節(jié)的粗竹筒,
每一節(jié)都比前一節(jié)更細一點,
三節(jié)環(huán)環(huán)嵌套,
下粗上細,像是什么小孩子的玩具一樣。
幾個士兵經過時好奇地偷眼去瞧,那確實是個怪東西,
竹子是很賤的材料,
但偏偏在三節(jié)竹子前后各鑲嵌了一枚打磨得精致的琉璃片。
這一條怪模怪樣的東西湊了金貴的琉璃和不上價錢的竹子,
說寶物不像寶物,
說玩物不像玩物。
可沒等他們走得更近細看,
女將猛地回頭一人頭頂給了他們一手刀。
“哎喲!海阿姊!將軍!”
“去,去,無開小差。”
海石花揮走了好奇心過剩的白鱗軍兵士,
低頭把這個三節(jié)的粗竹筒推到一起變成一節(jié)。
這是她臨出發(fā)時嬴寒山給她的,說是讓她找個機會轉交給無宜,
不用說什么,
無宜拿到就會明白。
戰(zhàn)略定下,樓船不動,其余戰(zhàn)船從踞崖關出發(fā),
載糧走水路至青城。
白鱗軍由林孖坐鎮(zhèn),海石花引兵至青城,
作護衛(wèi)糧草狀,
實則卸糧上兵,直撲稷褐。
林孖對此很有反對意見,
越級和嬴寒山振振有詞辯論了半天主將應該坐鎮(zhèn),未果,又去帳中找海石花理論半天,未果,條屬野狗的給她肩膀上落了個牙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領命去了。
她收起竹筒,起身向著艙內走去。
到船艙里有了些不穿甲的生面孔,這些人都穿短著,上甲板時才披一件厚皮子衣,頭發(fā)用布巾束起來,一副匠人打扮。看到她也不很行禮稱呼,只是欠一欠身,叫一聲將軍。
船上的白鱗軍和陳恪派來的隨行兵士都說這是修船的無家工匠,跟著嬴大將軍那位故交來的,海石花卻隱隱約約能從他們身上嗅到一點血氣。
這些人走路的姿勢很穩(wěn),有些人手上的繭子也不僅僅是長期做工留下的,這群人里至少一半是武人,比起一群匠人,叫他們一群被組織起來的游俠義勇更合適些。
海石花穿過廊道,尋到一間房里叩了叩門,聽到里面應聲之后推門進去。
船修得不錯,即使在艙里光線也很好。那位無家首領就在里面,面前攤著一張解開的油布,布上是一把鎖在鞘里的劍。
武人沒有不愛寶劍的,何況眼前是天下聞名的劍匠,縱然海石花心里裝著事,也忍不住向桌子上那把劍多看了幾眼。
“試試”無宜不咸不淡地出聲,“你能拔出來,劍就送給你�!�
海石花聞言把手蓋上不識劍的劍柄,猶豫一下又松開了。
“怎么怕拔不出來我不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