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我……想去一趟葉家祖宅。你說你父兄下落不明,你母親應該也還安葬在那里,我想……”
他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她笑笑。
“想替你探探路,有消息之后,我同你一起迎他們回來�!�
我記得你的愿望。
我想實現(xiàn)它。
帷幕之下
從州呢,
目前是這么個狀況。
裴循之說是執(zhí)掌三州,但其實大本營還是從州,剩下兩個不算州,
應該叫帶了點競州的京畿和京城內(nèi)部。
這倆地政治和經(jīng)濟上十分重要,
但畢竟還有中樞機構在,
中樞機構里還有他哥在,
他就是替哥擔個名,避免裴厚之頭頂上出現(xiàn)諸如“風暴降生丹妮莉絲”這種一口氣讀不下來的超長頭銜。
是以從州被吃掉小一半這件事,對裴循之來說算個沉重的打擊。
雖然這樣,
他反撲的可能性還是比之前淡河方遇到的敵人小多了,
原因無他,
朝廷都沒出兵他哪舍得出兵,
現(xiàn)在整個朝廷就是四處抓冤大頭,
誰冒頭誰頭大。
裴循之自己地里還有個瑜川王,雖說瞎吧,好歹也是王,
還是自己女婿,供在那里多少也是尊佛,
指不定哪天就會跳墻。再加上損失一半土地之后稅也少了糧也少了,
百姓尋思尋思可能還跑了,他才不想主動找事。
所以去從州理論上是不太危險的。
不過理論歸理論,鴉鴉要是想去從州,
那嬴寒山絕對得跟著。
嬴寒山和嬴鴉鴉要是一起走,那裴紀堂留在這里就只有吃武將們眼刀的份,
所以他也得去。
到時候三個人在淡河屁股還沒坐熱就一起浩浩蕩蕩往北走,
朝廷看了都死了,淡河這群人看了也死了。
那就只能把嬴鴉鴉留下,
嬴寒山留下,他一個人走。
從州北被叫“雪窩”,極言其冬日雪驟,南邊因為冬天在山的背風,反而雪下得少,官道旁光禿禿的,露出些枯草下的地皮來。
它很難看,也不難看,難看在冬天里沒有白雪覆蓋,土地就像害了瘌痢一樣斑駁,不難看在土就是土,里面沒有折斷的兵戈,也沒有已經(jīng)腐爛到一半的尸骨。
這里已經(jīng)有一季沒有兵禍。
裴紀堂坐在馬車里,不時撩開簾子向外看看他是真沒來過從州的,雖然長了一副八尺之身,但他從小到大都在淡河生活,是個地道的南方人。
在北邊那群人眼里這里自然不能算北,在裴紀堂這個“南貉”看來已經(jīng)挺不靠南邊。北來投靠淡河軍的流民使用的鄉(xiāng)音在這里越來越普遍,一種與沉州截然不同的氛圍正在緩慢滲透。
這氛圍讓他覺得有些古怪。
他不怎么聽人說北方的事情,在不到三十年的人生里除了嬴鴉鴉和嬴寒山也沒接觸過多少北方人,但他卻覺得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好像在許久之前他曾經(jīng)在這里生活,那些記憶模糊不清,像是一陣紗一樣輕柔的歌聲,從他的眉心掠過消弭。
在進入從州境內(nèi)第二天夜里,裴紀堂做了一場夢。
夢里的一切都斑斑駁駁,好像一張被雨淋過的畫,色彩盡在紙上暈開,變成一個一個淚痕似的點。
在這些晃動的顏色中,有一抹青色帶著輪廓,她像一支竹,像一枚孤零零的青瓷美人瓶,烏發(fā)從這一抹青上垂下,發(fā)絲后是蒼白帶淚的臉。
那是一位年輕的歌伎,裴紀堂沒見過她,也看不清楚她的臉。他只能看到她抱著一個紅漆食盒,盒中傳來嬰兒的哭聲。
那個歌伎一點一點地靠近他,有血從她五官不清的臉上落下來。她開始咳嗽,開始急促地喘息,但仍舊緊緊抱著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