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他就這么睜大著眼睛，看著自己把這個刺客從口腔剖開。

    我不允許你這么說她，我不允許你們這么說她，我不允許任何人這么說她!低溫的火焰在他的血里燃燒，玉未成聽到那條黑蛇狂笑不止。

    “就這么做!”它說，“你從來都想這么解決問題!你就是這樣的人!你忍受了太久，裝模作樣了太久!你的血里本就流淌著殘忍，你本來就不在乎別人的生死!你不高興嗎，你高興極了!”

    血順著玉未成的手落下來，視野也被染上紅色，他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里面夾雜著的聲音不知道是大笑還是嗚咽。

    這個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他不知道，他的腦袋清醒得一片空白。

    好臟，身上全都是血，那些詛咒好像融進血里噴滿了他的全身。可是沒有關(guān)系，玉未成想，我本來就是臟的。

    但她不行，她是干凈的，一點血一點污言穢語都不該沾在她身上。

    最初狂亂的戰(zhàn)栗退去，他頹然地垂下手，看了看掌心的血。

    我高興極了。玉未成想。

    ……因為我就是這么壞，我應(yīng)該高興的。

    地上的血逐漸干涸，土地從暗紅轉(zhuǎn)為烏紫，被從喉嚨撕到前胸的尸體倒在地上，和那些駁雜不清的尸塊混在一起。玉未成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想起來擦一擦臉。袖子上是血，手上也是血，這張臉反而越擦越臟了。

    他看看手，看看地，然后慢慢坐了下來，坐進一地血里。

    “別裝傻，”他聽到耳邊的聲音輕聲咕噥著，“你怎么又露出這副可憐相了難道是我抓著你的手要你做這些的嗎”

    不是。玉未成想，是我自己要做的。

    在下山前玉成礫給他的最后一個告誡就是別碰凡人�！澳愕男哪б呀�(jīng)重到影響神思，下一次劫難必是心魔劫，”坐在高處的仙人聲音泠泠，回蕩在四壁之間，“如果你身上沾了業(yè)障，那你好自為之�！�

    他聽進去了，他確實這么做了，在陣前落下的那一刻他謹(jǐn)慎地用著風(fēng)雨咒，沒有傷到城墻分毫。那時他懸在半空中，遙遙望見遠(yuǎn)處人群里那個熟悉的影子，只覺得血灼得心上那個陳年的傷口微痛。

    “我要活下去，去見她，留在她身邊，十年，一百年……”

    可現(xiàn)在他為什么要活下去呢

    蛇爬行著，發(fā)出在血中蠕動的黏膩聲響：“你這么壞，她不要你了，是不是很對”

    玉未成含糊地應(yīng)著，低頭看著地上的血洼，里面的男人不像是仙人，像是從血池里爬出來的鬼魅，一身白衣已經(jīng)盡數(shù)染紅，袖底積著烏沉沉的暗色。他想說什么，想叫什么，喉嚨里卻只有被壓斷了腿的狗一樣的嗚咽。

    “那你，現(xiàn)在便……”

    他抬起袖子，又抹了一把臉，干涸在上面的血跡被搓掉了，本來的膚色就顯露出來。

    “不要……”

    玉未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心魔的聲音和胸口愈發(fā)尖銳的刺痛搖撼著他的神智，他抬起頭，對著天空露出一個慘然的笑。

    我不要死。

    她不要我了，我不好，我辜負(fù)她，我……

    但我還有用處，我還沒有被用完……!我還要保護她，她回去的路，她在都城的日子……

    直到，我不能為止。

    ……

    天陰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