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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澈被收押后,連續(xù)多次提出申請。
我要見蘇曉棠。
我要見顧晴。
我站在會客室的玻璃后,望著他,眼神平靜。
低聲對警員說:那就見一面。
讓他死心。
太平間的燈光慘白如水,四周冷得像是凍結(jié)了呼吸。
冰柜緩緩打開,晴晴安靜地躺在那里,身上蓋著雪白的布,露出的臉蒼白透光,溫柔沉靜。
她的眼睛閉著,長睫下仿佛還藏著淚意。
顧澈剛踏進門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像被抽空了魂,踉踉蹌蹌地走近。
一步,兩步——
他跪下了。
雙膝砸在冰冷的瓷磚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他聲音顫抖,像一頭終于跪下的困獸:
晴晴......爸爸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只是想你乖一點,聽我的話......我真沒想......害你啊......
你還這么小,你應(yīng)該還有很多年可以活......
他聲音哽住,仰起頭,淚水狼狽地滑落臉頰,看向我,滿眼祈求與悔恨:
你說得對,是我錯了,是我該死。
但晴晴,她最善良,她最希望爸爸媽媽能在一起,不是嗎
她不想看到我們斗得你死我活......她肯定也希望我們彼此放下,好好地,好不好
就當(dāng)是為了她,出一份諒解書......別讓我坐牢,別讓她難過,好不好
我真的不知道會發(fā)生這些......我以為......
我站在冰柜另一側(cè),靜靜看著他,眼神冷得像凍結(jié)的雪。
我沒有回應(yīng)他。
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這個男人狼狽不堪地跪在冰柜前,對著晴晴的遺體痛哭流涕。
空氣冷得仿佛要結(jié)霜。
三秒后,我輕輕笑了。
你說得對,晴晴她確實善良。
她最大的愿望,也確實是家庭幸福。
顧澈眼睛一亮,像死水中炸開的火星。
他連連點頭,聲音急切而迫不及待:
是的!是的,曉棠,你明白就好。
晴晴那么乖,她肯定也不想看見我們繼續(xù)仇恨下去。
我知道我錯了,這次我也不怪你——你打我也是應(yīng)該的!
只要你愿意出一份諒解書,我們還可以——我們還能再有一個孩子,一切都能重新開始......
他像是抓住了殘破人生的最后一根稻草,甚至帶著一點渴望與貪婪。
但我只是緩緩地,打斷了他的話。
語氣極輕,卻字字如刃:
可惜,我不善良啊。
我低頭,輕輕撫過冰柜邊沿,聲音淡得幾乎聽不出情緒:
我從來都不是善人。
我愿意為晴晴做一切。
可惜,她被你們親手害死了。
我看著他臉上的希望一點點碎裂,眼中光芒熄滅。
唇角緩緩挑起,勾出一抹譏誚而殘酷的弧度:
你想用晴晴來求我原諒
做夢。
她的命,你們一個個都得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