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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臉色煞白,轉身就往柴垛后頭竄,卻被陳硯南一把揪住辮子。
頭皮的劇痛還沒緩過來,李大壯已經(jīng)一拳砸在我腰眼上。
我蜷縮著倒進雞窩里,稻草混著雞糞糊了滿臉。
往死里打!林曉梅的尖嗓子刺得耳膜生疼。
數(shù)不清的拳腳雨點般落下,我護著腦袋的手肘發(fā)出咔的脆響。
救命!救——
話音未落,陳硯南的解放鞋就狠狠碾在我腳踝上,疼得我眼前發(fā)黑。
還做夢呢他蹲下來,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
看在咱們光屁股長大的份上,你把通知書交出來,我讓你走著出去。
我一口血水啐在他鼻梁上:做你的春秋大夢!
陳硯南頓時沉下臉,一記耳光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林曉梅突然拍手笑道:對了——她會不會藏在身上了這里里外外就剩她身上沒搜了。
幾個男生頓時眼冒綠光。
我死死抱住胸口往墻角縮:畜生!你們敢——
林曉梅嗤笑出聲:反應這么激烈,看來我猜對了!
她一個眼神,陳硯南帶頭撲了上來。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領,刺啦一聲,藍布衫裂開大口子,露出里面娘用嫁妝布改的粉色小衣。
喲!李大壯吹了個口哨,班長平時裝得正經(jīng),里頭穿得跟新娘子似的!
眾人的哄笑聲在院子里炸開。
我死死攥住衣領往墻角縮。
陳硯南又扯住我袖子,布帛撕碎的聲音格外刺耳。
我半邊肩膀暴露在烈日下,曬得生疼的皮膚白得晃眼。
林曉梅尖笑著拽我辮子:裝什么烈女!讓大伙看看你把通知書藏哪個見不得人的地方了!
我后背緊貼著土墻,已經(jīng)退無可退。
幾個男生獰笑著朝我逼近——
就在這時,一聲怒吼炸響。
住手!
爹舉著鋤頭沖進來,見人就劈:誰敢動我女兒,我跟他拼命!
鋤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陳硯南一群人頓時作鳥獸散。
瘋子!一家子瘋子!林曉梅邊跑邊回頭罵。
爹的鋤頭還在空中胡亂揮舞,這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此刻哭得像個孩子。
櫻兒啊......這回爹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替你討回公道!
當天傍晚,爹帶著公社武裝部的干事們殺了個回馬槍。
三十三個人一個不落,全被堵在陳硯南家院子里。
武裝部王部長一揮手,這群人就像串螞蚱似的被綁上麻繩,押往公社革委會大院。
路過村口時,正在納鞋底的婦女們指指點點。
他們沒臉地低下頭,徹底蔫了。
這天晚上,我家土坯房前烏泱泱擠滿了人。
三十三個學生的家長把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陳硯南他爹撲通就跪在當院,腦袋磕得咚咚響:紅櫻丫頭,叔給你賠罪了!那孽障要是留了案底,老陳家就絕后了��!
王嬸拽著我的胳膊直抹淚:丫頭,你看你這不是沒出事嘛!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就算了吧......
人群突然讓開條道,林曉梅她爹扛著半袋玉米擠過來,袋子重重砸在磨盤上。
姜老蔫!別忘了六零年你餓得啃樹皮,是誰給你家送的口糧!
爹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手指死死摳著門框。
娘突然沖出來,把那袋玉米摔回去:一碼歸一碼!你們差點害死我閨女!
你!林曉梅他爹頓時捏緊拳頭,竟想動手。
我連忙擋在娘面前說道:慢著!我可以和解。
三十三個家長頓時安靜了,齊刷刷地盯著我。
院子里響起此起彼伏的松氣聲,幾個嬸子拍著胸脯直念叨:還是紅櫻丫頭明事理!
王嬸抹著眼淚要來拉我的手:我就知道你這孩子心善......
慢著。我側身避開她沾著雞糞的手,我話還沒說完。
角落里傳來張小蘭奶奶的嘟囔:還要咋的......
我摸著胳膊上的繃帶,笑道:我要他們——
跪在公社大院里,當著全生產(chǎn)隊的面,給我磕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