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張昭回了掖庭局換了新的工作服,花花綠綠的穿在身上像一只錦雞。
而他新的身份,也從一個不入流的小太監(jiān),搖身一變成了掖庭令,從七品的官職。
放在外面,從七品不過是芝麻綠豆大小的官兒。
可在后宮,已經(jīng)是了不起的存在了。
要知道,侍奉在皇帝身邊的那個老太監(jiān),也不過才五品,已經(jīng)是太監(jiān)頭子了。
盡管沒能出宮,這讓張昭有些受打擊,但好在用不著可以隱藏自己了。
而且還有了自己單獨的住所,也不用去擠那些臭烘烘的矮房。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兒之后,張昭頓時收起了笑臉,掩上房門枯坐在床頭。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一整天,此時他已經(jīng)疲憊不堪,腦袋一靠便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響起了一個公鴨嗓。
張公公在屋里嗎
張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屋子里已經(jīng)漆黑一片。
他摸索著點燃了燭臺,這才拉開了房門。
打眼一瞧,卻是一個沒見過的小太監(jiān),身上穿著略顯素凈,一看就品級不高。
在他身后,還跟著兩個低眉順眼的宮女。
見到張昭開門,小太監(jiān)連忙施禮賠笑。
小的王狗兒,見過張公公!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張昭也沒怪他吵了自己的瞌睡,只是詢問他來此作甚。
王狗兒臉上堆著笑,連忙說道:小的奉趙總管之命,前來給您送些吃食。
說著,他便招呼了一聲身后的兩個宮女。
兩人會意,立馬拎著手中的食盒進(jìn)了房間。
見她們規(guī)規(guī)矩矩的擺好,王狗兒又道:這些都是趙總管特意吩咐御廚備下的,也不知您愛不愛吃,倘若口味不合適,大可吩咐小的。
張昭點點頭,道了聲有勞。
見王狗兒還不走,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腦子里突然鉆出來以前看的那些古裝劇,莫不是這小子在等著討賞
張昭摸了摸胸口,又掏了掏衣袖,卻是身無長物。
正當(dāng)他有些尷尬時,卻見王狗兒扽了扽他的衣袖,示意請到一邊說話。
公公年紀(jì)輕輕便能掌管掖庭局,然后取代趙總管侍奉陛下左右,也未嘗不可。
日后,還望公公多多關(guān)照。
說罷,他偷偷從袖口里掏出一枚玉佩塞進(jìn)了張昭的懷里。
不等張昭有何反應(yīng),便躬身行禮快步離開。
看著他匆忙的背影,張昭一時間覺得有些好笑。
自己不過是一個七品的掖庭令,僅僅被皇帝召見了一面,居然能讓那個姓趙的老太監(jiān)上趕著巴結(jié)。
要不說,學(xué)人情世故要來后宮呢就是長見識!
張昭把玉佩收回懷中,轉(zhuǎn)頭就要回屋。
卻見那兩個宮女?dāng)[好飯菜之后,竟然沒有離開。
他一時有些狐疑,問道:你們怎么還不走我自己會吃飯!
兩人低著頭墩身一禮,其中一人低低的說道:奴婢們是陛下賞賜給您的對食,從今天起,就是您房里的人了。
好家伙,對食都來了。
皇帝竟然連這個都想到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道:隆恩太盛,隆恩太盛!
可笑著笑著,他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他猛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
自己的小命分明掌握在皇帝手中,可他為什么還要幾次三番的示好
一個掖庭令的職位也就罷了,為了方便他以后在后宮行走,這倒也說得過去。
可又賞賜兩個對食,這就耐人尋味了。
要說皇帝不知道他假太監(jiān)的身份倒也罷了,畢竟宮中多的是太監(jiān)找對食。
可他明明知道,還要送兩個女人過來,這不是在等著自己犯錯誤嗎
不對,恐怕不止這么簡單。
皇帝的本意似乎并非是想讓他暴露,或許還有另有原因。
想到這里,張昭不由得一問,你們也要住在這里
其中一人點頭應(yīng)是,趙總管吩咐了,我們以后負(fù)責(zé)照顧您的起居飲食!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皇帝這是給他派來了兩個監(jiān)控。
從今以后,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會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可是有這必要嗎
皇宮內(nèi)院到處都可以是皇帝的眼線,自己難道還能插上翅膀跑了不成
他就這么擔(dān)心長孫谷蘭的病情
定然不是這么簡單。
張昭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想岔了。
皇帝根本不是看重自己,而是對長孫谷蘭不放心。
這種不放心,可能并不是跟她的病情有關(guān),而是另有緣由。
或許,長孫谷蘭掌握了皇帝的某些把柄,亦或許皇帝想從長孫谷蘭那里得到些什么。
嘶......
一念及此,張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照這么說來,先前在太極宮,皇帝是在做戲,他并沒有說實話。
而自己,無形之中成為了他的工具。
可他到底想對長孫谷蘭做什么呢
公公,趕緊吃飯吧,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一聲軟糯的催促,將張昭從紛亂的思緒中拽了回來。
盡管前路迷茫,但當(dāng)下吃飽肚子才是最為關(guān)鍵的。
他笑著點了點頭,隨后落座開始大快朵頤。
這一夜,張昭睡得極不踏實,兩個美人一左一右,卻又不敢有多余的動作,這讓他憋得實在難受。
睡不著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京都,一處偏僻的府邸內(nèi)。
陳家書房里燈火尚未熄滅,一個披著斗篷的女人正端坐在桌前,手捧著一杯熱茶。
對面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正聆聽著她的吩咐。
照這么說,娘娘的法子起作用了
女人放下茶杯點點頭,是的,不過想要功法大成,還需要一段時日。
陳姓老者有些扼腕,嘆息一聲道:娘娘為了先帝忍辱負(fù)重,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反觀老夫,只能在此茍且偷生,實在愧對先帝所托。
女人連忙出聲安慰,太師不必如此傷悲,今夜娘娘命我前來,就是通知您有些事可以準(zhǔn)備了。
聽到這話,陳太師攢了攢精神,握緊了拳頭道:好,時不我待,老夫明日便啟程。
說完,他眼中有閃現(xiàn)出一絲猶疑,頓了頓又問:敢問,李承道可曾拿到傳國玉璽
女人搖了搖頭,當(dāng)日他攻進(jìn)皇城四處搜尋,最終一無所獲。娘娘說,李承道對她早有懷疑,卻又不敢貿(mào)然下手。
聞聽此言,陳太師長吁一聲,那便好!
......
張昭在床上幾乎是睜著眼睛過了一夜,直到黎明時分方才有了些困意。
本想好好睡上一會兒,卻又有不開眼的前來催促。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紅姑。
張昭無奈的搖搖頭,暗道還真是無縫連接。
紅姑,你能不能去給娘娘說一聲,我是人不是驢,更不是牛馬,是需要休息的。等我休息好了,再去伺候她老人家行不行
趕快,娘娘催得緊!
在紅姑的催促下,張昭只好不清不愿的穿好了衣衫。
出了小院兒,轉(zhuǎn)過一處房廊,他特意放緩了腳步,有意無意的回頭看了一眼,整好發(fā)現(xiàn)那兩個女人也出了門。
張昭這下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不緊不慢的來到了翠微宮,依舊是昨日那般,遣散周圍的宮娥太監(jiān),張昭一個人進(jìn)了殿內(nèi)。
一進(jìn)門,就發(fā)現(xiàn)今日的氣氛和昨天有些不一樣。
殿內(nèi)的紅綢也不見了蹤影,換之的卻是一排排的燭火。
再看主位上的長孫谷蘭,穿戴整齊,儼然一派一國之母的威儀。
他全然沒了昨日的媚態(tài),眼神中嚴(yán)肅而堅定。
看向張昭時,像是瞧一個陌生人。
張公公,上前搭話!
張昭見狀,默默的嘆了口氣,有些替自己委屈。
昨天還一口一個張郎,今天就成了張公公了。
可人家身份高,他又能說什么
他上前兩步,躬身施禮,不咸不淡的說了句,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卻不防,長孫谷蘭竟變得扭捏了起來,壓低了聲音說道:張郎,我想求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