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過,我當然不會與他們硬碰硬,讓他們放松警惕,才方便我行事。
我故作被說動的樣子,支支吾吾道:
「祖母確實把私庫都給了我,可……可……」
父親急了,揮袖打翻桌上的茶盞。
「說話不要磨磨唧唧!你祖母的庫房我去看過,空空如也!銀子和地契都在哪里?」
他的眼里閃著貪婪的光,「還有那些孤本字畫,老太師就要過八十大壽了,正需珍品打點!」
祖母的東西,他們竟然連用途都盤算好了。
我咬了咬唇,像是終于屈服:
「給我八十臺嫁妝,不然……打死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若輕易松口,反倒惹他們生疑。
母親勃然大怒,尖利的指甲狠狠掐進我的手臂。
「賤蹄子,你這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八十臺?你也配……」
父親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伸手攔住了母親,對她使了個眼色。
「行,只要肯說,再加幾臺嫁妝也無妨。」
我露出欣喜之色,從妝奩底層抽出一卷泛黃的地圖,指尖輕點:
「這是一座銅礦,祖母的商隊發(fā)現(xiàn)的……」
話音未落,父親已劈手奪過,如獲至寶般沖出門,往自己書房跑去。
母親看了我一眼,匆匆跟著父親走了。
待腳步聲遠去,白嬤嬤悄聲掀簾而入:
「小姐,船已備妥,半月前試航,
一切無恙。」
我看了眼父親書房的方向,
彎了彎嘴角。
銅礦自然是真的,
只是伯母進宮時,已經(jīng)把同樣的地圖呈在了御案之上。
就是不知,陛下肯不肯分一杯羹給父親呢?
20
我在白嬤嬤和江爺爺?shù)淖o送下出了京城,
到了登州。
咸澀的海風卷著潮氣撲面而來,
我站在碼頭上,
望著那艘隨波輕晃的巨船。
它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船首雕著的朱雀雙目在夕陽下泛著暗紅的光,
仿佛早已等候多時。
白嬤嬤拿著京城快馬加鞭送來的信念給我聽。
祖父將柳姨娘發(fā)賣了,然后瘋狂納妾,個個眉眼都與祖母有幾分相似。
他喝醉的時候,
會抱著妾室動情地喊:
「茹荷,我的茹荷,是你回來了嗎?我就知道,
你不會離開我的!」
故意找個形似祖母的女子,究竟是懷念祖母,
還是羞辱祖母的?
不過是想要消除自己的愧疚,
恐怕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懟。
真是惡心透了!
我讓白嬤嬤繼續(xù)念下去。
白嬤嬤念了兩行,
竟然笑出了聲。
「國公爺年紀大了,
小姐在時親自照顧他的飲食。如今小姐走了,他飲酒作樂,
沒有節(jié)制,竟然在妾室榻上中了馬上風!」
報應比預想來得更快。
出事的不單單是祖父。
母親舉辦的賞花宴上,
二哥與父親新納的春桃姨娘滾在了一起,被當眾撞破。
他們被父親拖出屋子時,
春桃的鴛鴦肚兜還掛在二哥的腰帶上。
「春桃本就是我的人!」
二哥將父親打翻在地,
「她比四妹還小兩歲!你這老畜生怎么下得去手?」
父親大怒,
命人取來家法,將二哥打斷了腿。
父親搶了自己兒子的妾室——此事鬧得沸沸揚揚,讓整個國公府淪為滿京城的笑柄。
御史的彈劾折子,
雪片般飛進宮里。
大哥被連累,
革職那日,
嫂子擲下一封和離書,
頭也不回地登車離去。
大哥騎馬去追,
卻不慎墜馬,
顱骨被馬蹄踏碎。
母親接受不了,
最愛的兩個兒子一死一殘。
她發(fā)了瘋,時而恍惚,時而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