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從頭到腳都精致的旗袍,精心選辦的場地。
以及徹夜燃放的花燭、生的餃子、布置椒房、舊時的撒帳,他也一個不曾落下。
年少時的那抹月光,好像終于落到他的懷里。
可不久后,是部隊里援疆證發(fā)了下來。
一年前遲少珩作出的決定,如今成了正中他眉心的一顆子彈。
也讓他又一次看清了自己到底有多卑劣。
已經(jīng)成為他妻子的許惠安看著軍隊下發(fā)的決議良久。
沉默中,遲少珩心里有個瘋狂的念頭,一直在和他說。
“把許惠安帶上吧,把她帶在自己身邊,把她帶到人生地不熟的邊疆去,身邊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你——遲少珩�!�
可他什么沒說,只是看著她。
但是在遲少珩看起來平靜的目光中,許惠安垂著眼說道:“少珩哥,我同你一塊去邊疆吧,我不想離你太遠。”
這話一出,兩人都如釋重負。
遲少珩難得笑了,說:“好的�!�
屋里還點著喜慶的花燭,燃著暖融融的火光。
兩人一同睡下了,遲少珩看著許惠安安穩(wěn)地睡顏,心中難得忐忑。
外頭有風吹進來,將燭火吹得搖搖晃晃,細影照在墻上,也是一陣晃漾。
望久了,便有一陣恍惚之感。
再定睛一看,那燭臺上的紅燭雖還存著,但已燒得只剩一截。
而原本掛著兩人婚紗照的地方,換成了一個高柜子。
遲少珩回過神,二十一歲的許惠安,已變成了如今二十五歲的模樣。
與那時不過快五年,她已不復原來的模樣。
皮膚不再白皙,眉目間倒是依然恬淡平和,卻又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別的什么。
許惠安比以往更鮮活。
他想,許惠安從前對他而言,責任與愧疚比愛意更多。
而許多愧疚,許多責任,沉沉地壓在他心里,全是他自討苦吃。
他因為那點自尊犯下的那些糊涂賬,最后也成了橫在兩人之間的高山。
許惠安不知何時醒了,看見遲少珩在床邊,有幾分意外。
原來之前他來自己房里,不是自己在做夢。
她垂了下眼睛,復又抬起,聲音已清明。
“你怎么在這兒?你已經(jīng)同阿爸談完了嗎?”
“是�!边t少珩也看著她,目光沒有離開過她的臉,“阿爸說,證件還你,但不許離婚,你同我一塊回邊疆�!�
許惠安蹙起眉頭,有些惱了。
她踹了遲少珩一腳,叫他讓開些,自己要下床。
許惠安其實沒抱多少許父許母能松口讓自己一個人回邊疆去的希望。
也沒覺得兩人回一趟海市,就能把這段對她來說有名無實的婚姻給離了。
但她就是看見遲少珩有些莫名地生氣。
年少時的一些事,都叫她生氣。
“你和我結婚,都是因為我的腿,要對我負責,但是我不需要了,你也別用這段婚姻捆著你自己�!�
遲少珩辯解道:“這么久了,我的心意你也都知道,我不想離開你,也不想和你離婚�!�
“以前是我錯了,也是我沒有把握好對謝雪枝的‘照顧’的界限�!�
“少騙我,你和謝雪枝處過對象,你去邊疆是為了謝雪枝去的�!�
“我是為了我犧牲的戰(zhàn)友……”
許惠安瞪他:“少拿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狡辯�!�
“好吧,我和謝雪枝的丈夫,從前在部隊里是很好的兄弟,我和謝雪枝談朋友時,帶她見過他幾面謝雪枝和我提分手之后,就嫁給了他,后來兩人一道去了新疆。”
許惠安睨他一眼,又火速移開視線。
“然后你也申請去邊疆,自發(fā)地照顧謝雪枝。”
情急之下,遲少珩握住了許惠安的手。
“不是,我知道我戰(zhàn)友要去援疆的時候,就已經(jīng)申請了,但是軍隊的決議一年后才下來�!�
說著,他別開頭,不太自然地說道:“他說自己要擺脫家里對自己的幫助,我也是這樣想�!�
“于我而言,到邊疆去就是為了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