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鋪孕育吉祥
二娘側(cè)身,瞪大圓眼,豎耳朵傾聽,想要知道后續(xù)。
原來,粱知遠(yuǎn)拿錢轉(zhuǎn)身走了幾步路,忽地又轉(zhuǎn)頭,意欲讓木匠幫忙給他順便打制一張案幾,說是小廝當(dāng)初制辦的案幾高矮不合適。
講到此,頓了頓,沈書韞面色平靜,眼底一汪清水恰似被濁水滌蕩,表情亦變得撲朔迷離。
二娘一聲聲催促下,她方才繼續(xù),聽罷粱知遠(yuǎn)這般要求,努力解釋了一二,轉(zhuǎn)身便離開了,真是“聽君一席話……”“一個大官人,他還真好意思開口。
”聽二娘說完,沈書韞臉上清晰地展露出戒備的表情,脫口而出,“以后躲著點!”“對!”二娘附和道,二人聊著便漸漸酣眠。
婆娑的光影穿過窗欞,斜斜地落在兩位年輕貌美的女子眉梢,恰到好處地模糊了二人眼底各自的情緒。
日復(fù)一日地忙碌,二人也都有了各自的進(jìn)展。
二娘這邊和一家賣山貨的店家商議好了,出一鍋豆腐,搭邊賣,掙得銀錢,四六分,店家四,二娘六。
而書韞這邊,鋪子修葺就這兩日便結(jié)束,接下來,還要去順天府打點,辦理經(jīng)營相關(guān)的文書。
只有牙貼下來,書鋪開業(yè)迎客,在臨京才算得上有一份正經(jīng)營生。
翌日。
微風(fēng)輕撫發(fā)梢,沈書韞與二娘迎著漫天春光和樹上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邁著輕快的步子向前,今日好像整個人都輕盈了許多。
快到書鋪,與之并排一側(cè)的永福燈籠鋪掌柜探頭出來,招呼二人。
沈書韞淺笑頷首,速速移步,她心里頭顧念著鋪子最后成型的模樣,二娘亦垂眸示意。
像沈書韞這般說話、辦事都讓人如沐春風(fēng)的女子,三兩次接觸下來,便讓人可親,二人這般走在街上,恰似一股春風(fēng)漫過人們心坎。
“東家,二東家,你們都來啦,瞧瞧還有哪兒需要添補(bǔ)的?曹叔還等著找補(bǔ)。
”杜小五一臉殷勤迎了上來。
幾天時間,如此順利完工,沈書韞知曉因眾人齊心協(xié)力的緣故,今日即便還有添工,也可安排焚香灑掃了。
二娘不清楚讀書人的講究,也幫不上忙,只默默跟在書韞身后。
沈書韞走到鋪子門前,轉(zhuǎn)身看了看遠(yuǎn)處,如刀劈的丁字路口,因置一塊朱砂描紅“泰山石敢當(dāng)”于此,“穿心煞”便破了。
回首看著褐黑色的木頭上,朱砂描紅的四個大字——“七雅書鋪”,書鋪招牌這么一掛,就像那么回事了。
門前鋪了一層青石磚,就著一顆老樹下,書韞也讓人添了一方石桌和幾個石凳子,一來方便夏天客人在此消暑小憩,二來平常自個兒在此刊刻個小玩意兒,也便利極了。
大門兩邊種了矮竹,文人雅士皆愛之,想必愛買書之人亦是。
可書韞深知這些矮竹雖比不上“綠竹半含籜,新梢才出墻“的意境,但風(fēng)吹來的細(xì)細(xì)竹香,也算是添了一份韻。
心里默語兩下,隨后,領(lǐng)著二人來了大堂。
二娘眉眼舒展,忍不住“哇”出一聲,
“大妹子,大堂比原先見的亮堂多了!”是啊,原本屋頂上僅有兩片明瓦透光,如今換成八片,四角也各增加了兩片。
四時天光與景色,皆由它們?yōu)V下,屋內(nèi)也變得柔潤清皎、瑩瑩敞敞,使原本晦暗陰澀的屋子,多添了幾分陽氣與幽華,想來那些陰shi之氣,和磚縫間暗綠的霉斑,亦不復(fù)見蹤影。
經(jīng)商之人,最怕陰氣聚而不散,背離“向陽納吉”之理,我們?nèi)怂幼〉年栒绱�,商用鋪子亦如是�?br />
大堂至后院加了一道角門,穿門而過后,書韞沒再關(guān)注其他,而是徑直來了后院水井處,雙手扶著井邊,竟倒映著清亮的自己,還見山泉之水從下往上汩汩冒出。
“小五,這口井你是怎么引出活水的?”書韞語氣驚訝。
杜小五昂首挺xiong,跨步向前,來到井邊,饒頭道,“我沒引勒,東家!我就和兩個泥瓦把水井掃了一遍,發(fā)現(xiàn)眼子堵了,我們給通了,嘿嘿!”二娘對杜小五說了句“瞧把你能耐得”,同時,還不忘給他拍幾個巴掌,可小五不知二娘力氣大,險些被熱情得拍到井里。
幾人哈哈大笑!而后又繼續(xù)巡看,四間雜屋,兩間收拾出來做臥房,二娘和書韞各執(zhí)一間,另外一間用做刻版房,一間用做凈房。
院子也被清掃得干凈明亮,凈房旁的草棚支架,書韞伸手扶了扶,亦不搖晃了,仔細(xì)一看,卯榫處都有加固的痕跡,心里暗自贊嘆杜小五的負(fù)責(zé)與曹叔的專業(yè)。
這里比不了通縣,也因囊中羞澀,沒辦法專門置辦一間伙房,先前便和杜小五、曹叔商議靠圍墻跟兒,讓泥瓦搭了兩方半人高的墻體,頂部再用搭棚式的方法撐起,里頭做了石案和一方灶,置鍋碗瓢盆。
沈書韞走路時,伸手貼身掂了掂荷包,通州賣宅子,阿爹留給自己的銀錢,以及自己前些年攢的錢也快到底了。
轉(zhuǎn)頭一想,雖說院子被占用了一角,看上去沒有那么美觀,但院子里有井、伙房,且相距不遠(yuǎn)。
如此,便在臨京城有了生活與經(jīng)營必備的空間,沈書韞已很是滿足。
再折回大堂,曹叔在靠后的位置給做了一方柜臺,方便她算賬、計數(shù)和裁紙。
大堂上方刻在墻上的《文魁星點斗圖》,先前朱筆斷裂、墨跡暈染后形如淚痕,書韞用發(fā)簪就著毛筆,一點點修復(fù)完全后,如今再觀之,鮮活的文氣冉冉升騰。
至此,外部形煞因”泰山石敢當(dāng)“化解,大門門楣處懸掛銅制八卦凸鏡,反射路沖邪氣;門前洼地填平,青磚由高而低重鋪,兩側(cè)矮竹搭配,形成“水(財)流入宅、綠屏擋煞”的新局面。
加之井水復(fù)活。
通過“鎮(zhèn)、化、引、活”,沈書韞一番精心布局與調(diào)整,困擾鋪子最大的風(fēng)水問題得以解決,如今已是兇中生吉,希望今后皆大吉大利!眾人再回書鋪門前,忍不住拍手叫好。
接下來,便進(jìn)入最重要的一項,倘若這一項通不過,沈書韞知曉,她與二娘便只能打道回府,回通縣僻縣!一切白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