蛐蛐屁股結痂
沈書韞順著柳搖金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到了一個著圓領青色錦袍的男子,男子眉目含笑,正起身向她走來,“沈娘子,好巧不巧,方才我就覺得似有幾分眼熟,果然是你!”“宋公子安好!”沈書韞起身行了一禮,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回應。
來人正是木材鋪的宋然,今日他約了幾個兄弟一同來這德香苑,聽說這里的梅菜扣肉餅飄香四溢,想要跟風嘗味兒。
二人寒暄了一番,便各自坐回自己的席面。
宋然剛落座,轉頭又朝向這邊,殷勤地笑了笑,生怕顯得自己不夠熱情,蘇二娘與柳搖金亦一同陪著沈書韞竭力假笑。
旋即,三人齊刷刷變臉湊攏桌子中央,沈書韞隨之被柳搖金二人喋喋不休地盤問。
“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他是干啥的?有錢嗎?”“什么時候認識的,怎么認識的?”柳搖金一連串的八卦,問得沈書韞腦仁生疼,飯還沒有吃兩口,顯然這堆莫名其妙的問題就已讓人難以消解。
柳搖金拖著綿甜音,緩緩坐直,盤算著,“看上去衣著光鮮,容貌不凡,倒是個好用的東西,還開了木材鋪,往后你刻板亦有個好渠道。
”蘇二娘一聽,急聲道,“他不是個東西,是個好用的男人。
”“男人都僅僅算作是東西,有何問題?”柳搖金瞪出銅鈴眼。
蘇二娘不相上下,非要爭執(zhí),“都不是好東西!”眼看著二人又要掐上了,沈書韞似撥橘子皮一樣分開了二人,各坐各邊,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口水偶爾交疊揮灑,倆人有多遠隔多遠,沈書韞居中。
“書韞,我明著給你說嚒,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出一套自己的書,所以,你書鋪有任何事,定要同我說一聲,我等著你做到全臨京最大最強的書鋪娘子,我來給你當狗腿子��!”柳搖金一派神往的樣子。
“看書也總要吃飯吧,到時,我負責給大家做豆腐腦!只要是來大妹子這兒買書的,我的豆腐腦兒半價。
”蘇二娘雙手握拳,美滋滋地暢想那一天的到來。
沈書韞見隨身有這幫姐妹,心想從前在通縣或許只有她一人,如今卻是三人一起,勢必能其利斷金,內心油然生出定要在這臨京混出個人模狗樣的信念。
三人說著說著竟決定擇一良辰吉日,歃血為盟,以山川河海作證,借天地日月之光,來個金蘭結義,可為了顯示自己足夠的誠意,決定勢必將這一場做成桃園三結義一般的壯觀,最好還名垂青史!三人昂首挺xiong,伸手向上,齊刷刷向天注目,只待那一日到來!宋然前一秒尚還在同友人介紹,方才打招呼的女子,是個清麗可人、溫柔嫻靜、含蓄內斂的文化人,還是那“七雅書鋪“的掌柜,是這臨京城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大家以后可多多照顧生意……可轉眼,見三人這般,幾名友人活脫脫嗆了一口酒,“咳咳咳”不停,宋然一時尷尬得摳了摳木桌紋理,他亦好奇不知三人談到了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事,居然可以談到這般昂首豪邁、大義凜然!于是,自己亦附和這友人咳嗽了兩聲,再度尋了過去,“不知三位娘子這般雅興?不過,姿勢,挺,挺好看的!”聽到耳畔傳來男子的聲音,三人似乎才從已成為臨京大皇商、大文豪、大廚子的神境中回旋到現(xiàn)實。
柳搖金拿起扇子扇了扇,蘇二娘用筷子戳了戳盤子里鮮嫩肉滑的豬蹄,沈書韞端起茶盞大大地喝了一口,此時好像只有柳搖金的嘴閑著。
“宋公子這是來給我們報喜?”原本這么說,柳搖金是想這人屢次叨擾,不如拿出誠意,來點實際的,否則,這些叨擾看上去就像早有預謀的騷擾,不管它面上裹著什么樣的“金箔紙”。
宋然愣了一下,果不其然,“臨京每年有兩次書集園游會,下個月便是今年的第一場”沈書韞示意宋然,她早已知曉書行這般盛大的活動,本想婉轉表達自己并未加入書行,想必會被拒之門外,還在想怎么與宋公子表達這層意思,沒曾想柳搖金一根直棍子掏過去,彎都不帶彎。
“宋公子是想幫我們加入這園游會?有辦法了?”蘇二娘附和道,“宋公子這般臨京大商人,自然是辦法多到比頭發(fā)絲兒都多。
”宋然原本只是想來告知有這么個活動,提醒沈書韞可以想辦法加入,卻沒有想到自己要幫她加入這場活動。
或者是至少此刻他暫且沒有想到,可二位娘子的話一出,宋然定然欣然應承下來,不應承,恐怕沈娘子會對他另有看法。
也好,有機會進一步了解沈娘子,可是。
沈書韞見他舉手投足之間多了局促,便看出了他對柳搖金和蘇二娘話語的猝不及防,放下茶盞,柔聲回應。
“我們姐妹三人并未有強人所難的意思,今日多謝宋公子告知消息,書韞感激不盡!不過這游園會我定是要參加的,辦法嘛,我們會繼續(xù)想。
”宋公子自覺聽出了沈書韞話里話外的不滿,一會兒扶了扶額,一會兒又摸了摸下巴,雙手竟不知如何安放,亦不敢對上沈書韞此時撲朔迷離的眸光。
想到上一次印紙的問題,并未能及時幫上忙,這一次要是再無力所及,恐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與這般女子共話共事,更談不上去完成自己心里暗戳戳的想法。
一時情急,竟示意湊攏三人,低聲道,“我知道在并未加入書行的情況下,如何參加這樣的園游會,不過,會有一定的風險……”三人聽完,皆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宋然亦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這一次總算是有一點用了!隔壁友人從未見過宋然這般對待女子,待他回了座位,顯然被打趣不少。
距離交書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這日卯時,“七雅書鋪”門口準時送來了三百冊《列女傳》,送貨郎與沈書韞、蘇二娘三人很快把書籍卸下挪去了刻房。
沈書韞拍了拍手,力挺身姿,站在門口矮竹旁,與其說翹首以待客人們來領書,倒不如說是她站在門口細細地欣賞自己付諸所有心血的書鋪。
貨郎離去,沈書韞轉向隔壁瞥了一眼,亦不知那人傷勢如何?聽舟舟前兩日說來,皇帝并非真要狠下心打他個皮開肉綻,只不過是逢場作戲?打了個皮外傷?可皮外傷亦傷。
女子不懂朝堂政事,她要不是在通縣誤打誤撞認識了這么個人,要不是阿爹非把她托付給他,要不是來了臨京又鬼使神差地做了鄰居,想來這輩子恐不會與這樣的大官人打交道。
從這段時間不得不打交道的情況來看,還不如不相識,如此這樣還少添點賭!這一日清晨,天光灑下來,鋪滿了清麗的底色,沈書韞朝丁字路口望了望,三三兩兩的行人踏著shi漉漉的路面前行,對面一老一少正按部就班地搭著茶棚。
昨日后半夜下了點雨,今日日頭出來,空氣便格外的清心怡人,鳥兒似乎亦感受到了這般清爽,從樹上輕盈地躍到地上,來到沈書韞的裙邊,她正垂眸向下,不敢動彈,生怕驚動了鳥兒,想讓它多停留一會兒“沈娘子,沈娘子!”兩聲呼喚,驚了簌簌撲騰而飛的鳥兒,亦驚擾了沈書韞與鳥和諧而處的靜謐時光。
舟舟三兩步跨到書鋪門前,全然沒有感知到他的突然闖進,破壞了怎樣的一番景象與意境,只是一股腦地表達。
“梁大人的那個地方都已經開始結痂了,我今日起得早,順便去看看他,沒曾想他起身轉頭看向那個地方,伸手摸了摸,亦沒有先前膿水流出,是干燥的,哈哈”沈書韞甚為驚訝,這些是自己一個未婚少女能聽的內容嗎?這舟舟真沒把自己當外人,沈書韞聽到舟舟講到一半,耳根子和臉龐便有些泛紅,到底還是黃花大閨女,這般□□真讓人聽了思緒亂飛。
“你給我回來!”一道惡狠狠的聲音轟向書鋪,直指舟舟,隔壁宅子的門扉處,扶著門框立了一個修長的身影,眼神銳利,似要吃人,一臉陰沉郁結不散。
想來聽到自己的□□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滔滔不絕地對外生動形象描述,好似大白天被人扒光了衣褲,指指點點、談論分析,這換誰都沒辦法冷靜。
舟舟本與先前一般來同沈書韞說道說道,畢竟她提供了回春膏,想著自己老大沒辦法當面感謝,那他這個做下屬的定要全了這禮數。
可少年人的思慮終究是難以周全,周全之人大都不再似少年。
阿香估計聽到門口發(fā)生了不詳之事,從門扉處活像兔子一般輕巧地蹦了出來,向書鋪沈書韞走來,正好與緩步埋首撓耳的舟舟碰個正面。
從書鋪到隔壁宅子,幾步路的距離,舟舟走出了萬水千山的遙遠,阿香都已蹭到了沈書韞的衣裙,舟舟如履薄冰一般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粱知遠,因為他知道一旦抵達,便生死未卜!粱知遠見不得這般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當他快走近自己時,伸手提著舟舟的衣領,拎著慘叫不絕于耳的舟舟,縮進了宅子。
“砰”一聲巨響,門被關了。
沈書韞與阿香為舟舟投去同情的目光,正面面相覷,隔壁宅子的大門竟然又“嘎吱”一聲打開了。
粱知遠冷聲穿透清晨尚為散開的薄霧,目光炯炯,滿含厲色地投向沈書韞。
“以后這人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