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茍玉容那張堆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茍玉容那張堆滿刻意笑容的臉探了進來。

    她先是在霍華和明昭臉上飛快掃了一眼，看到霍華閉目靠在床頭像是強忍不適，明昭則安靜地坐在小床邊看書，心里稍稍松了口氣。

    她被小王叫過來的時候一顆心忐忑得跟什么一樣，現(xiàn)在可算放下來一丟丟。

    “哎呀，霍團長，還沒睡吶？打擾您休息了。”

    茍玉容的聲音又軟又膩，帶著十二分的小心翼翼，她側(cè)著身子擠進來，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了床頭柜上那兩個顯眼的搪瓷碗，里面裝著硬饃饃和餿糊糊。

    看到東西還在，茍玉容臉上的笑容愣了一下，幾步上前：“我來收碗，收碗！放這兒該有味兒了，影響您養(yǎng)傷！”

    她說著，伸手就想去端那碗餿糊糊。

    “茍嬸子�！�

    霍華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虛弱，卻像一道無形的冰墻，瞬間凍住了茍玉容的動作。

    她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有些訕訕地回頭看向霍華：“霍…霍團長？”

    霍華緩緩睜開眼。那雙眼睛，哪里還有半分虛弱？

    里面像是淬了寒冰，又像是燃著幽暗的火焰，銳利、冰冷、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壓迫感，直直地釘在茍玉容的臉上！

    茍玉容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后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她強笑道：“您…您還有什么吩咐？”

    霍華沒理會她的問題，目光轉(zhuǎn)向床頭柜上那兩個碗，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讓茍玉容的心跳驟然加速：“這幾天的飯，辛苦嬸子了�！�

    “不辛苦不辛苦！應(yīng)該的！鄰里鄰居的，互相幫襯嘛！”

    茍玉容連忙擺手，試圖用熱情掩蓋心虛。

    “互相幫襯？”

    霍華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那笑容沒有絲毫溫度，反而帶著濃濃的諷刺，“那嬸子倒是說說，這‘幫襯’的價碼是多少？”

    “價…價碼？”茍玉容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眼神開始慌亂地躲閃，“霍團長，您…您這話說的，我就是送個飯，要什么價碼……”

    “不要價碼？”霍華打斷她，聲音陡然一沉，如同重錘砸下，“那我怎么聽說，家屬院食堂后廚，臨時幫工的茍玉容同志，手腳特別麻利，就是最近好像對工作分配有點小意見？覺得洗菜切墩兒太累，想換個輕松點的崗位？比如……管管倉庫鑰匙？”

    轟——！

    茍玉容的臉色瞬間煞白！如同被雷劈中！她猛地抬起頭，驚恐萬分地看著霍華！

    食堂臨時工這份活兒，是她托了娘家表舅的關(guān)系才弄到的，雖然錢不多，但勝在穩(wěn)定，還能往家順點食堂不要的菜葉子！霍華怎么會知道？還知道她對崗位不滿？

    “霍…霍團長…我…我……”茍玉容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嘴唇哆嗦著，手腳冰涼。

    霍華身體微微前傾，即使肩上有傷，那股久居上位的壓迫感也如同實質(zhì)般籠罩下來。

    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如刀，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嬸子，明昭是我霍華的妻子。你給她送餿飯爛饃，讓她餓肚子。這時，你說，是食堂臨時工的位置重要，還是你給我個交代重要？”

    “交代？什么交代？”茍玉容腦子嗡嗡作響，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

    她下意識地看向那碗餿糊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我是送了幾天飯食不咋的…可…可我也送了呀！我也沒讓她餓死！這年頭誰家糧食不金貴？我……”

    “金貴？”霍華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如鷹，“那我給你的十塊錢伙食費，夠不夠金貴？夠不夠買點像樣的、人能吃的東西？”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雖然因為傷口牽扯而帶著一絲壓抑的痛楚，但那其中的怒火和威壓卻如同驚雷，炸得茍玉容魂飛魄散！

    十塊錢！她克扣伙食費的事情也被知道了？完了！徹底完了！

    “我…我……”茍玉容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她扶著床頭柜才勉強站穩(wěn)，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霍團長！我錯了！我真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我這一回！我…我退錢！我退錢給您！”

    “退多少？”霍華的聲音冰冷刺骨，沒有絲毫松動。

    “五…五塊？”茍玉容試探著，肉痛地伸出五根手指，“我…我送了飯的！雖然…雖然不好，但也花了糧票和功夫的！退您五塊，成不？”

    “呵�！被羧A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靠回床頭，閉上眼睛，仿佛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

    只是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極輕、卻充滿無限輕蔑和冰冷的嗤笑，“五塊？看來嬸子是覺得，食堂倉庫鑰匙的活兒，太清閑了，想去鍋爐房鏟煤灰鍛煉鍛煉筋骨？”

    “不！不要！”茍玉容嚇得魂飛魄散！鍋爐房那是人干的活嗎？

    又臟又累，工錢還少！她兒子剛在廠里轉(zhuǎn)正，要是她這個當媽的因為手腳不干凈或者得罪了部隊領(lǐng)導丟了食堂的活兒，甚至被傳出去克扣軍屬伙食費，那兒子在隊伍里還能抬得起頭嗎？前途都得受影響！

    一想到兒子可能被連累，茍玉容所有的僥幸和肉疼瞬間被巨大的恐懼淹沒！

    她“撲通”一聲，也顧不上面子了，直接對著霍華的病床方向就跪了下來，哭嚎道：

    “霍團長！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退！十塊錢！我全退給您！一分不少！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貴手！別動我食堂的活兒！更不能讓我兒子知道��！他還是個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嗚嗚嗚……”

    她一邊哭嚎，一邊手忙腳亂地從自己衣服內(nèi)袋里掏出一個洗得發(fā)白的手帕包，哆嗦著打開，里面零零整整卷著些毛票和分幣，還有一張簇新的十元大團結(jié)。

    她像是捧著燙手山芋，又像是割肉一般，顫抖著把那張十塊錢抽出來，雙手舉過頭頂，遞向霍華的方向。

    “霍團長…錢…錢都在這…您…您收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茍玉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哪里還有半分平時在家屬院里跟人嚼舌根時的精明刻��？

    霍華這才緩緩睜開眼，目光冷漠地掃過那張遞過來的十塊錢，又掃過茍玉容涕淚橫流的臉。

    “還有一件事，茍嬸子為什么要這么對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