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禁淵試真境

    楚夢將目光轉(zhuǎn)向了禁淵。

    那是合歡宗的禁地。

    在寰海界各處，都有同樣的禁淵存在。

    據(jù)說這是連通它界的天然裂隙。

    但沒有人能通過這樣的裂隙前往它界，因為兩界不同的規(guī)則在此處糾纏，再加無比狂暴的天地靈氣，形成了難以逾越的界域。

    這界域，甚至比包繞在各界之外的天然界域更要恐怖。

    只是天下萬物，有害自也有益。

    狂暴的天地靈氣，對一些大能而言是修煉的絕佳助力。

    所以不少宗門都挑選有禁淵的所在建立山門。

    當初合歡宗的開派祖師同樣如此。

    只可惜，自開派祖師飛升之后，合歡宗便再沒有出過什么至強的高手，這讓禁淵反成了宗門的一大隱患。

    畢竟，狂暴的天地靈力偶然會自禁淵爆發(fā)、沖擊地表，從而造成對宗門的破壞。

    所以在百多年前，合歡宗傾盡全宗之力封印了禁淵。

    已從宗門典籍知曉這一秘密的楚夢，偷偷穿越鎮(zhèn)淵神碑、潛入禁淵，以此作為他新的修煉場所。

    知曉楚夢意圖的顧玉妍，自是第一時間反對。

    畢竟以楚夢如今的實力，擅入禁淵委實存在莫大風險。

    只可惜反對無效。

    甚至連顧玉妍護其同入的提議都被否決。

    因為后者必須留在玉蓮殿繼續(xù)演獨角戲，以瞞過兩女可能的窺探。

    今晚，借助顧玉妍的配合，楚夢再次悄然來到了神女峰后的地底禁淵。

    利用合歡宗宗主信印，楚夢毫無聲息地穿過封印、再入禁淵。

    在這遠離陽光和新鮮空氣的地下深處，黑暗、潮濕、陰冷與孤寂是常態(tài)。

    腐朽的霉味與陰森的氣息在此處交融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粘稠。

    踏足森冷地面的楚夢，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雕琢著合歡宗修煉秘籍的玉璧。

    只是這塊由合歡宗初代祖師傾力打造的玉璧，早已被黑墨色的苔蘚覆蓋，只余下斑駁的滄桑輪廓在幽暗中若隱若現(xiàn)。

    平添幾分詭異。

    楚夢深吸了口氣。

    空氣沉重得如同鉛汞，令人窒息。

    四周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幻真道所創(chuàng)的光亮，僅能照亮楚夢身周尺許。

    遠處偶爾閃過幾點幽綠的磷火，如同巨獸沉睡中眨動的眼眸。

    萬籟俱寂，唯余歲月沉淀下的、深入骨髓的森冷與一絲若有若無的空間撕裂感。

    轉(zhuǎn)過玉璧，楚夢便看到了當初合歡宗耗費百年積累、傾盡全宗之力布下的九劫鎖情大陣。

    九根通天徹地的暗金色巨柱，如同撐起天穹的脊梁，深深扎入廣袤無垠的黑暗之中。

    柱身并非光滑，而是密密麻麻鐫刻著無數(shù)姿態(tài)各異、相互交纏的赤身人形符文。

    這些流淌著粉紅與暗金光芒的符文，即便已經(jīng)歷千萬載歲月，依舊在緩緩流轉(zhuǎn)、蠕動，散發(fā)出金紅交織的靡靡光暈。

    這是禁錮的法則鎖鏈，層層疊疊，縱橫交錯，編織成一張覆蓋廣闊空間的光網(wǎng)，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鎮(zhèn)壓之力。

    平臺邊緣殘留著古老的碑文，字跡已被歲月侵蝕大半，但楚夢早已從幻夢樓塵封的秘典中得知了真相：

    “禁淵乃溝通它界之隙，它界異則滲入，與吾界法則相沖，激蕩狂暴靈潮，毀天滅地…初代祖師以大智慧，引天地靈潮，鑄破虛道場…惜乎后輩再無破虛強者，不僅無以利用靈潮錘煉境界修為，反讓靈潮間歇肆虐山門…十八代祖師傾全宗之力，布九劫鎖情，封禁此淵，保宗門不墜…初代祖師遺澤，終成絕響…”

    “呵，保宗門不墜？”

    楚夢指尖拂過冰冷的碑文，嘴角勾起一抹譏誚。

    “沒有了錘煉之路，便是入了破虛也再難寸進。而無真正強者，又如何保宗門不墜，早晚是他人板上魚肉而已。十八代哼哼，自以為是宗門功臣，實是膽小又無遠見的罪人，白白浪費祖師心血�！�

    目光投向那鎮(zhèn)壓一切的光網(wǎng)中央，楚夢的眼神忽然變得灼熱無比。

    更為廣袤的空間，狂暴的異界靈氣，沖突糾纏的法則碎片，這對于需要極致壓力來磨礪“浮生繪影”掌控力的幻真道而言，這被封印的禁淵，簡直是量身定制的完美試煉場！

    今晚，他便將真正打開封印。

    他要的，就是這足以撕裂破虛元嬰、湮滅萬物的極端環(huán)境，來測試他“浮生繪影”境的極限，而不再滿足于只是讓浮生繪影在廣袤空間中構(gòu)建它的龐大幻境。

    他并沒有向顧玉妍說出實情，卻非有意欺瞞，而是不愿后者擔心。

    畢竟，這是莫大機緣，更具極高風險。

    顧玉妍若知，必會全力阻止。

    待會的動靜可能會有點大，不過早已因極度不齒他的夜夜笙歌而放棄監(jiān)視的凌霜楚，當不會察覺如此之深的地底禁淵內(nèi)的動靜吧？

    鳳舞影那女人，已多日不曾現(xiàn)身，卻不知又在搞什么飛機？

    難道真如凌霜楚所言，因為不忿他的不務正業(yè)與好色無恥，溜出去散心去了？

    拋棄雜念，楚夢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混雜著古老氣息以及一絲絲狂暴氣息的空氣。

    隨著雙手緩緩抬起，十指以一種看似緩慢、實則蘊含玄奧軌跡的速度開始舞動。

    這正是用來強化幻真道力量的起手式！

    沒有驚天動地的靈力爆發(fā)，只有一縷縷微弱、近乎透明的漣漪，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漾開的波紋。

    以楚夢為中心，漣漪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融入前方那鎮(zhèn)壓一切的九劫鎖情大陣光網(wǎng)之中。

    “浮生繪影·虛實無相！”

    隨著楚夢心中低喝，又一座九劫鎖情大陣光網(wǎng)漸漸出現(xiàn)。

    他要做的，并非摧毀封印，而是利用一座座復刻的九劫鎖情大陣，來導致封印法則的暫時混亂。

    經(jīng)過這些天的錘煉，楚夢的幻境早已不是先前那種只具迷幻之效的幻境，而是可借此引發(fā)各種道法法則的短暫混亂。

    這也令楚夢更為確信，幻真道的第三重境界，當是真實存在而非縹緲傳說。

    既然暫無秘籍可循，那他便自己摸索開發(fā)。

    當?shù)诎俗�九劫鎖情大陣被完美復刻之后，看似堅不可摧、流轉(zhuǎn)著強大禁錮法則的光網(wǎng)，竟如同被投入滾燙油脂的冰塊，發(fā)生了奇異的扭曲。

    暗金色巨柱上蠕動的人形符文動作猛地一滯，隨即開始劇烈地抽搐、變形。

    彼此交纏的姿態(tài)被打亂，靡靡光暈漸漸散開、淡去。

    整個大陣運行的法則軌跡，在幻真道力的擾亂下，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而細微的混亂。

    九根暗金巨柱劇烈震顫，柱身上的人形符文如同被剝離的壁畫，大片大片地剝落、湮滅。

    光網(wǎng)化作漫天飄散的粉金色光點，如同下了一場凄美而絕望的雨。

    轟！

    一股沉寂壓抑了百多年的、無法形容的狂暴力量，如同掙脫了枷鎖的太古兇獸，從深淵之底咆哮著沖天而起！

    界域裂隙再現(xiàn)的瞬間，整座禁淵頓被狂暴的能量洪流填滿。

    楚夢所創(chuàng)的八座九劫鎖情大陣幻境頓告消失。

    盡管真正的九劫鎖情大陣僅僅是混亂須臾便重新恢復，但狂暴的能量洪流已在楚夢身周的廣闊空間內(nèi)肆意沸騰。

    需要再經(jīng)歷百多年的時間，這些能量洪流才能為大陣所再次鎮(zhèn)壓。

    不再是純粹的黑暗，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光怪陸離、極度扭曲的景象。

    左側(cè)空間是深邃的幽藍，充斥著驚濤駭浪般洶涌的異界法則碎片。

    無數(shù)細小的空間裂縫如同被浪潮打破的海面，折射出寰海界周邊死亡之海的狂暴景象。

    右側(cè)空間則是沸騰的熔巖赤紅。

    狂暴灼熱、仿佛能焚燒法則本身的異種靈氣化作實質(zhì)的火焰巨浪，不斷沖擊拍打，與幽藍區(qū)域的狂濤碰撞，激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和毀滅性的能量亂流。

    兩種截然不同、水火不容的法則與能量在深淵中瘋狂對沖、撕扯、湮滅、再生，形成一片混亂到極致、危險到極致的死亡絕域！

    九劫鎖情大陣的短暫失控，引發(fā)的不僅是兩界的浩瀚天地靈潮沖擊，還有它們的法則互撞。

    處于風暴最中央的楚夢，衣衫被瞬間撕裂。

    沒有了護鼎人，他將用肉身硬扛！

    他要在這洶涌的靈潮沖擊與法則轟撞中，錘煉他的幻真道。

    只是若扛之不住，便是身死道消的凄慘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