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熟人
“公安同志，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宋建業(yè)連忙把煙斗往鞋底子一磕，把還燒著的煙絲磕出來，試著鎮(zhèn)定下來。
“您兒子宋青山，今天早上騎著別人丟失的二八大杠在鎮(zhèn)子上招搖，聽說那輛車是您給他的，希望您能到鎮(zhèn)上配合我們調(diào)查�！�
宋建業(yè)在這冬日的下午，滲出了一額頭的細(xì)密汗珠。
“公安同志，您可別冤枉我們啊，我們一家遵紀(jì)守法，從來沒有犯過事！青山他還是個孩子��！”
顧紅霞起身，扯住小公安的衣服嘶吼。
“這位女同志，請您冷靜，是否冤枉，我們自會查清楚�！�
公安冷靜地把顧紅霞的手從自己衣服上扒下來，，自己入職辦案兩三年，這種女同志雖然難纏，只要保持好距離就能保護(hù)好自己。
任何自作多情安慰，都會被他們拿來當(dāng)做要挾你的資本。
“自己家做了多少腌臜事，咱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能不清楚？小偷小摸做多了，犯罪遲早的事。”
馬大娘蔑笑著在后面揶揄，讓顧紅霞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的，自家兒子什么揍性，村里人當(dāng)然清楚得很，但是一同破，終究掛不住臉。
“那輛二八大杠怎么來的？！”小公安目光如炬，盯著宋建業(yè)的眼睛。
宋建業(yè)想起來，自己不是從宋鐵的院子里弄到的二八大杠么？
要偷也是宋鐵偷的呀？自家簡直無妄之災(zāi)！
“公安同志！我那輛二八大杠是從宋鐵院子里拿的，那是我侄子，昨晚他送鄉(xiāng)親去醫(yī)院，忘了關(guān)門，我進(jìn)去的時候看見了那輛車。”
“不知道為什么也沒上鎖，鎖也壞了，我出于好意，就推回家保管，沒想到今天早上青山他問都不問，就騎到鎮(zhèn)上去了。孩子還小，不懂事！”
宋建業(yè)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掏出一根遞給了小公安。
“同志，抽根煙�！�
小公安伸手推開那根帶著體溫的香煙，表示不抽煙。
這是另外一種當(dāng)事人了，只要拿他一點東西，就會當(dāng)做是給你的天大恩情。
“誰是宋鐵？！”
公安四下環(huán)視，宋鐵鎮(zhèn)定地走了出來。
他初見這個比自己小三四歲的青年，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宋鐵拒收投足間，有一種老江湖的氣質(zhì)。
“鐵子，咋了�！备肚锾m拉了一下宋鐵，宋鐵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我沒做什么違法亂紀(jì)的事，你放心�！�
他坦坦蕩蕩，朝公安招了招手。
“公安同志，我就是宋鐵�！�
“對對對，就是他，就是他偷的車！就抓他！”
顧紅霞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伸出戴著翡翠鐲子的手，連連指著宋鐵。
“要不是幫他保管那輛破車，我們兒子也不會被抓！而且他這些年來小偷小摸的事做得多了去，這三天聽說還賺了100多，也不知道是怎么賺的！”
“哎呀！我們家怎么會有這么喪良心的侄子��！”
顧紅霞又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行了，收收味兒吧。早上我過去問的時候，你們可說從沒見過那輛二八大杠呢�！�
宋鐵根本不在意顧紅霞的哭鬧。
雖然宋鐵也不知道那輛二八大杠是哪兒來的，但是從沒有過獨占的想法。
宋建業(yè)那就是偷，而且還讓自己兒子騎到鎮(zhèn)上去，捅了簍子。
要不是東窗事發(fā)，那輛車他們家應(yīng)該是要昧下來了。
“宋鐵同志，你的二八大杠怎么來的？”
“村外一個男人在路上撿到，交給我的，我本來打算今天拉去鎮(zhèn)上問問，沒想到昨晚送馬大娘去看病的時候沒關(guān)門，讓宋建業(yè)偷了去�！�
宋鐵的語氣十分肯定，小公安仔細(xì)聽著，沒聽出來半分謊言該有的猶豫或者輕微的顫抖。
“什么偷？你自己手腳不干凈不要血口噴人！”
“誰會這么大方，平白無故送你二八大杠？怎么不送你呢？”
顧紅霞那本來就不大的眼睛豎了起來。
“興許是你們家缺德吧�！�
馬大娘冷哼一聲。
“咱都是一家人，你不能說這么喪良心的話？！”
宋建業(yè)假裝心痛，指著宋鐵在地上干嚎。
“什么一家人，剛剛字據(jù)可都簽了，我們兩家今天開始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
“還有今天早上，我去你們家問的時候，你們可說沒見過什么二八大杠�！�
宋建業(yè)夫婦一聽，臉都憋紫了。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就是因為你偷了車，才害的我們兒子！”
“好了，幾位，上車去警察局配合做一下筆錄吧�！�
“宋鐵同志，您說是有人把車給你的，要是順路的話，方便帶我去一下么？”
小公安打開警車的門，示意宋建業(yè)夫婦，還有宋鐵上車。
“就在去鎮(zhèn)上的那條道上，離村子兩里地左右�！�
宋建業(yè)兩夫妻雖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兒子被抓，他們也很心焦。
而且顧紅霞這輩子都沒坐過小汽車，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就要往副駕駛鉆，卻被小公安攔住了。
雖然公職是為人民服務(wù)，但是他不知道為什么，對這個少年老成的青年，有了濃厚的興趣。
“二位老同志，麻煩坐后座吧�！�
一聽對方稱呼自己老同志，顧紅霞的臉明顯拉了下來，但是礙于對方的公安身份，只能罵罵咧咧，跟著宋建業(yè)坐在車后頭。
“小同志，您坐副駕駛吧，您說是有人送的車，麻煩指個路吧�！�
小公安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宋鐵很自然地坐了上去。
小公安坐上駕駛位，伸出手：“我叫肖明軍，幸會�！�
“宋鐵，公安同志請開車吧，到了地方我會讓你停車的�！�
肖明軍一擰鑰匙，踩下油門。
付秋蘭緊張地拉著馬大娘，馬大娘拍了拍她，安撫道：“別擔(dān)心，現(xiàn)在的宋鐵，我相信他不會做那種虧心事。”
雖然她兩只眼睛幾乎看不見，但是能感覺到宋鐵跟以往不一樣了。
警車一動，車窗外的風(fēng)景急速后退。
這個時間的警車沒有空調(diào)，凍得很，剛剛停車的時候都不敢熄火，就怕難點著。
“宋鐵同志，您想考警校么？”
肖明軍看宋鐵的走姿和坐姿，有一股老警察才有的那股子板正感。
“以前有想過，不過現(xiàn)在只想呆在家里，把妹妹芳子照顧好�！�
宋鐵覺得面前的小公安，有些過分的熱情。
“當(dāng)公安領(lǐng)國家糧，有宿舍安排，每個月有40塊錢工資，養(yǎng)個妹妹很輕松啊�！�
“雖然公安的工作高尚偉大，但是我現(xiàn)在趕山能讓芳子頓頓吃上肉，將來攢點錢再給她送去讀個書什么的，當(dāng)警察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我的志向了�！�
聽著宋鐵的談吐，肖明軍更家堅信，面前的青年并非后面那對夫婦口中，所說的流子。
不卑不亢，有條有理，顯然是受過良好教育。
“前面那個瓦窯，人就在那兒�！�
宋鐵指了指路邊不遠(yuǎn)處的一個破窯，肖明軍把車停下，帶著宋鐵下了車。
“有人嗎？”侯明軍大聲招呼，但是無人回應(yīng)。
他們看到窯子被雪壓塌了一半。
“我就說，那小子撒謊！怎么可能有人白送二八大杠！就是他偷的！”
顧紅霞拍著車窗，在里面叫嚷。
“你確定是這兒？”侯明軍問道。
“是這兒。應(yīng)該是早上瓦窯壓塌了，搬去其他地方了吧�！�
“雪應(yīng)該是天亮之前停的，但是地上的腳印都被蓋住了，瓦窯應(yīng)該是半夜塌下來的�！�
宋鐵四下張望，沒有找到那個男人離開的足跡。
“那四周找找？”
侯明軍回到車上，示意宋鐵也上車。
“這都好幾個小時了，附近也沒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了，應(yīng)該別處去了�！�
宋鐵嘆了口氣，能簡單證明自己清白的證人不知所蹤，但是他自然是不怕問訊。
“走吧，去公安局�！�
宋鐵坐上副駕駛，侯明軍一腳油門，直奔鎮(zhèn)上而去。
公安局那一邊，一個矮胖的中年警察，打電話給高主任：“老高，你家高鵬的二八大杠找著了�！�
高主任心頭一喜，雖然二八大杠再買一輛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家里的婆娘絮絮叨叨了一整夜，他都沒法好好睡。
要是再往外掏錢，不知道還要絮叨多久。
現(xiàn)在原車被找到，總算能大大縮短婆娘的碎嘴時間。
“好好好！犯人抓到了么？老肖你明兒來喝酒，家里還有一只飛龍！”
高主任滿面紅光，肖局長是他的發(fā)小。
車一丟，高鵬那小子就找他肖叔去了。
年輕不知人情貴�。�
“嚯，現(xiàn)在還能吃上這個呢，要不說企業(yè)家嘴大吃四方呢，行！趕明兒我去嘗嘗鮮�！�
“不過這個小案子現(xiàn)在有些復(fù)雜，老高你得帶你兒子來一趟，了解一下情況�！�
肖局長一聽有酒有肉，就忍不住咽了幾口口水，雖然局長有時候也不得不應(yīng)酬，但也就跟老高這個發(fā)小能吃上純粹享受的飯局。
“行�！�
高主任掛了電話，轉(zhuǎn)頭就給站在身旁豎著耳朵聽電話的高鵬，一記彈腦錛兒。
“丟三落四！還找人肖叔給你差屁股，丟人不？”
“爹，當(dāng)時我真把車鎖了！誰知道偷車賊擔(dān)子那么大敢撬鎖。”
高鵬捂著腦袋抱怨，等到了公安局，他一定要讓偷車賊吃不了兜著走！
“行了，跟我去你肖叔那兒。”
“好嘞！”
此時，宋鐵他們，已經(jīng)乘著警車，進(jìn)了公安局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