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齡光棍
“馬大娘,要是能弄到槍,我上山可就太放心了�!�
宋鐵兩眼放光,雖然馬大娘看不見,依然能感覺到他言語里的那一份激動。
馬大娘此刻,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價值。
被人需要原來是這么開心的事情。
而且宋鐵在山上要是出個好歹,她沒辦法想想芳子會怎樣,自己會怎樣。
短短三日,馬大娘已經(jīng)認(rèn)可了這個青年,
“村西邊,就小賣部附近,有個老獵戶姓李,他有著一把土制的氣槍。”
李獵戶已經(jīng)多年不打獵,畢竟腿腳不便,槍于他而言作用已經(jīng)不大。
按理說他的土槍,是宋鐵最容易搞到的了。
十幾年前李獵戶上山打獵,從樹上摔下來斷了腿,愣是在猛獸橫行的夜里,爬了二十多公里的地,從太白山回來。
有人說他命大,有人說他強悍。
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他回來的時候,一來醫(yī)療條件有限,二來錯過了最佳時間,落下了殘疾。
宋鐵少不更事,加上之前跟村里的流子們走挺近,染上了取笑殘弱的壞毛病。
在李獵虎路過的時候,經(jīng)常管人叫李瘸子。
更過分的是,還朝人扔石子就跑。
宋鐵冷汗密密麻麻地布滿了額頭。
宋鐵巴不得狠狠甩自己一個巴掌,宋鐵啊宋鐵,你真不是個東西。
張學(xué)富和高鵬的槍,近期都沒有指望。
想不到這希望還可能被過去的自己斷送。
但是沒辦法,人總得為過去的自己埋單。
而且就算不是為了那把槍,自己也得去給傷害了這么多年的老叔道歉。
“我知道了馬大娘,我拿兩條魚過去,您要是不說我都忘了自己做的混賬事了�!�
宋鐵把雞籬笆弄好,摘了兩條最大的鯽魚。
想了想,又回頭,幫了一只母榛雞,還有一瓶地瓜燒,抬腿就往外走。
幸好不早了,各家各戶熄燈的熄燈,入睡的入睡。
不然宋鐵這兩手東西,第二天就會有人猜自己去那兒提親去了。
村東頭,一個同樣離村子有些距離、孤零零的粗陋小屋里,傳來幾聲咿咿呀呀的京劇小嗓。
宋鐵知道以前李獵戶就憑著一身打獵功夫,賺了不少錢,全村就他買了一臺收音機,他特別喜歡聽京劇。
什么《智取威虎山》《霸王別姬》幾乎張口就來。
人高馬大,有點藝術(shù)細菌,還能來錢,以前不知道多少女人貼著身子想嫁給他,但他愣是打光棍到現(xiàn)在。
后來殘疾之后,應(yīng)該是買不起電池了。
從那以后宋鐵再也沒有聽到李獵戶的曲目更新。
加上被宋鐵和另外幾個少不更事的青年碎嘴子,這個孤僻的老男人很少出門。
“咚咚咚�!崩铊F禮貌地敲門。
“誰呀?”李獵戶低沉的嗓音從屋里傳來。
但是宋鐵不敢吱聲,因為李獵戶一聽是宋鐵,是不會出來開門的。
他只好繼續(xù)敲門。
“誰大半夜裝聾作啞的,還要我老頭子下床開門。”
李獵戶一邊埋怨,一邊拄拐出來。
拉開一條門縫,看見是宋鐵,老臉一拉,就要關(guān)門。
宋鐵伸腳把門卡住,鉆進去半個身子,堆上笑容,晃了晃手里的榛雞還有魚。
“李叔,今天我是來給你道歉的。”
“你還有這份心?”李獵戶可是被宋鐵指著鼻子笑了好幾年。
以前自己逮不到這個小子,現(xiàn)在他居然往家里鉆,這不是個報仇出氣的好機會?
“進來吧�!�
李獵戶壞壞一笑,讓開了門。
宋鐵以為他是愿意給自己一個機會,喜不自勝,開心地拎著東西進了院子。
李獵戶把門利落一鎖。
“宋鐵,這回,你可跑不了了!”
他高高地舉起手里的拐棍,直接照著宋鐵的后背一劈,宋鐵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地。
宋鐵驚叫一聲,把手里的東西穩(wěn)穩(wěn)放在地上,轉(zhuǎn)過身來,把襖子脫了。
怎么,這小子還要還手?
雖然自己久未上山,但論功夫,也不是一個毛頭小子能對付的。
除非對方逃跑。
但是門已經(jīng)被鎖上了,就算宋鐵翻墻,自己也能在下面追上幾棍。
看這次不把這小子蛋敲碎!
但是宋鐵很平靜,把脫下來的襖子放在旁邊。
“叔您打吧。”
只要想起以前自己的混賬行徑,宋鐵覺得挨一頓毒打不冤。
踹瘸子好腿,扔瞎子拐棍,那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兒?
做了就得挨打站直。
“嘿,別以為用這點小伎倆我就能心軟�!�
李獵戶氣得有些發(fā)笑,又舉起拐棍,朝宋鐵腦袋抽去,不過這回收了不少的力。
他倒要看看,這混不吝的小子,裝什么大尾巴狼。
“咚!”
一聲悶響,拐棍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抽在宋鐵的腦殼上,宋鐵一個踉蹌,悶哼一聲,晃了晃身形,一言不發(fā)又站直了身子。
“媽的。”李獵戶啐了一口,收回了又舉起來的拐棍。
他倒是寧愿宋鐵躲開,逃跑,甚至還手。
這樣自己下手也能理所當(dāng)然地狠辣一些。
“叔,我知道自己以前做的都是混賬事兒,您打我,我也不怨�!�
宋鐵坦然地看著面前一臉怒意和疑惑的男人。
“今天我是來道歉的�!�
這小子今天吃什么了?
李獵戶掏出糯米紙,卷了根煙點上,瞇著眼睛,上下打量這個小青年。
氤氳的煙霧,讓他有些鬧不清。
這些年來深居簡出,現(xiàn)在的宋鐵要比印象中高一些,身形板正一些,流子氣少一些。
興許他真的浪子回頭了也說不定。
今天氣也出了,就看看他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來吧。
他拄著拐棍,到搖椅上坐下。
“今天一口一個叔地叫,我倒是喜歡你叫我李瘸子。”
“這樣我今天把你打死也心安理得一點。”
“怎么突然想起來找我了。”
多年的獵人生涯,總會把直覺這種東西鍛煉得異常敏銳。
所謂的直覺,就是用經(jīng)驗作為公式,代入目前所有的狀況,條件發(fā)射般推到事情的走向。
事情不會無緣無故發(fā)生。
自己摔下來之前,其實心中已經(jīng)意識到什么不對,但是那金錢豹子的皮,確實太誘惑了。
所以,看著宋鐵帶來的榛雞和魚,他就知道今天宋鐵不只是來道歉的。
畢竟一般長輩都不會跟小輩太計較,毒打一頓就好。
這道歉禮,未免有些太隆重,隆重到像是給狐貍下的餌料。
“今天晚飯后,馬大娘說起了你,我一想到以前自己那些混賬事兒,就心理不安”
“等等,秀蘭提起我了?!”
李獵戶眼睛冒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