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周擎和沈默彥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慶幸。
陳薰兒被周擎半抱在懷里，看著他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又看看沈默彥手臂上猙獰的傷口，嘴唇動了動，最終輕聲問：
“你們真的認(rèn)識我嗎？”
沈默彥蹲下來，不顧傷口的疼痛，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指：
“認(rèn)識�！�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從很久很久以前，就認(rèn)識了�！�
周擎靠在礁石上，看著海面上初升的朝陽，光芒灑在陳薰兒帶著淚痕的臉上，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蟬鳴聒噪的夏天。
他笑了笑，血沫從嘴角溢出：
“薰兒，我們找了你很久�！�
很久很久。
久到以為時光會把遺憾釀成灰燼，卻沒想到，命運用最殘忍的方式，讓他們在她遺忘一切后，重新學(xué)習(xí)如何去愛。
救護(hù)車的燈光越來越近，映著三人狼狽卻緊緊相依的身影。
陳薰兒看著眼前兩張寫滿傷痕的臉，心里某個塵封的角落，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裂開縫隙。
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純白的病房里。
陳薰兒靠在床頭，眼神依舊帶著茫然，卻不再像初見時那樣充滿警惕。
周擎坐在床邊，用銀勺舀起溫粥，吹了吹才遞到她唇邊：
“嘗嘗，是你以前最愛喝的百合粥�！�
她遲疑地張嘴，溫?zé)岬闹嗷牒韲�，似乎喚醒了某種模糊的熟悉感。
周擎看著她小口吞咽的樣子，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
“還記得嗎？大二那年你腸胃炎，我在宿舍偷偷用電飯煲給你熬粥，被宿管阿姨抓個正著，最后還是沈默彥用他爸的關(guān)系才擺平�！�
提到“沈默彥”三個字，陳薰兒的睫毛顫了顫，卻沒什么多余的反應(yīng)。
周擎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從床頭柜拿出一本磨舊的牛皮筆記本。
封面沒有任何裝飾，只有扉頁用鋼筆寫著一行小字：
“給我的小太陽――周擎”。
“這是我的日記�！�
周擎翻開第一頁，紙頁間還夾著干枯的雛菊標(biāo)本。
“從我們認(rèn)識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寫�！�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低聲念起來：
“2015年9月12日，迎新晚會。她穿著白裙子彈鋼琴，像落進(jìn)凡間的天使。我想，大概從那時起，我的目光就再也移不開了。”
“2016年3月5日，她第一次來我家。笨手笨腳地想給我做番茄炒蛋，結(jié)果把糖當(dāng)成了鹽。看她吐著舌頭不好意思地笑，我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真好�！�
“2017年7月7日，她拿到醫(yī)學(xué)院錄取通知書，抱著我哭了很久。她說周擎，我終于離夢想更近一步了。我那時候就想，不管多難，都要幫她實現(xiàn)夢想�！�
周擎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每一個字都像羽毛，輕輕拂過陳薰兒的心湖。
她看著筆記本上清秀的字跡，看著那些泛黃的紙頁上記錄的瑣碎日常，腦海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拼命掙扎，想要沖破迷霧。
病房門外，沈默彥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拳頭攥得指節(jié)發(fā)白。
透過門上的玻璃窗，他能清楚地看到周擎喂她喝粥的樣子，能聽到周擎念日記的聲音。
那些他從未參與過的過去，此刻像針一樣扎進(jìn)他的心臟。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陳薰兒時，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連衣裙，在面試時緊張得攥皺了簡歷。
想起她在他公司加班到深夜，趴在桌上睡著時，睫毛在燈光下投下小小的陰影。
想起她被他誤會時，眼里倔強的光和偷偷掉的眼淚
原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周擎早已把她的點點滴滴都刻進(jìn)了生命里。
不知過了多久，周擎輕輕合上筆記本，替陳薰兒掖好被角，才起身走出病房。
看到沈默彥，他并不意外，只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手術(shù)成功率到底有多少？”
沈默彥開門見山，聲音沙啞。
“我問過美國最好的神經(jīng)科專家，也找過德國最權(quán)威的醫(yī)療團(tuán)隊，他們都說成功率無限接近零�！�
周擎靠在墻上，抬頭看著天花板，良久才緩緩開口：
“我知道。”
“你知道？”